肉醬香味飄遠,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甜又濃稠的米香。
“好濃的粥香。”程希珏沒忍住又多聞了兩鼻子。
“在那兒。”宋聿指了指沿巷拐門的一家鋪子。
這是家轉角鋪子,沿街的這頭賣醬菜,裡鄰巷子的窗口售包子和粥。
從外頭望,兩個窗口看着都不大,可其間層層疊疊、井然有序地擺放着各種醬菜醬料和蒸籠粥鍋。
相比黃色蘿蔔幹、黑色大頭菜、青黃色醬瓜、紅白腐乳、八寶什錦菜等十幾種醬菜的醬菜窗口,包粥口就僅有肉包、油包和酥藕糖粥、酥豌豆兒粥。
雖是落市時間,仍有仨倆顧客在窗口買食,觀察幾下老食客的常規操作發現,他們大多現在包粥窗口來上買上一個包子和一碗粥,再來到醬菜窗口,打幾兩小菜,老闆還會問詢顧客需不需要再粥上鋪上一勺。
有人愛混雜口味,也有人忠于純口。
幾人走到窗口時,後頭已沒人。
運氣不錯,包粥窗口還剩下一個肉包和一個油包,邊角刮出了兩碗酥藕糖粥和一碗酥豌豆兒粥。
Delay讓程希珏先挑,程希珏又問窗口要了一隻塑料碗,從宋聿手裡倒了小半碗酥藕糖粥,沒要包子。
宋聿拿着剩下的粥食去醬菜窗口打了口蘿蔔幹和八寶什錦菜。
男生的分食沒太多講究,你一口我一口,沒幾下就掃蕩幹淨了。
夏日來碗酥藕糖粥是他們關于童年的共同記憶。
所謂糖酥藕粥,就是蓮藕和糯米下鍋,頂上覆蓋新鮮荷葉炖煮的粥,待藕粥焐到濃稠,藕色呈赭紅而軟時,加蜜糖調味而成。
手裡的這口糖酥藕粥,和程希珏記憶中,存在些許出入。
它比記憶中的味道,更粘糯幾分,這種粘糯并非因為煮粥時水加少了,而是源于糯米分子粘性的彌散。
“叔叔,”程希珏朝窗口張望,問老闆,“您這粥裡加了什麼秘密調料呀?黏糊又順滑的。”
老闆是個圓潤的中年人,他摸了兩圈自己的圓肚,笑答:“小姑娘,這可不是因為加了什麼其他人工調料。我這粥啊,可不是煮出來的,是焐出來的。”
“焐出來的?”幾人齊齊看向窗口。
“是的。”老闆指了指空了的幾口大鍋,“我們大鍋粥和家裡煲粥不太一樣,一不注意就容易粘底,粘底的粥那就是煮都不吃。所以啊,這些大鍋粥都是用煤氣爐煮的,等頭一回米水沸騰後,改微火焐過夜,這樣焐出來的粥味,又糯又稠。”
“咱們H市啊,一到夏天,得下去一碗酥藕粥和豌豆兒粥,這腸胃才能舒服。”
饒是胡宇,也聽得一愣。
“我說這豌豆粥怎麼甜稠而不粘嘴,原來是高手在民間!”
老闆被胡宇這麼直白的一誇,又摸了一圈肚腩,更添一份溫厚的開心。
“哪是什麼高手,不過是煮了幾十年,摸索出來的。你們愛吃,我就高興!”
“好吃,愛吃!”胡宇舉着手裡剩下的半個包子,指了指段潇,“他不愛吃甜的,都吃了半個油包呢!”
“确實好吃。”段潇真誠地說出自己的感受,“甜度恰好,也不油膩,一口包子配一口醬菜,很好吃。”
按字數算,這能算是段潇的長句,程希珏不由上了玩心,揶揄道:“那是醬菜好吃,還是包子更好吃呢?”
段潇沒落套,“鹹甜最配。”
程希珏眉眼間皆是酥糖笑意,宋聿的視線似是不經意地落在她的一舉一動上。
少年彎起的眉梢洩露了所有心思,縱容自己親昵地望着與他人笑談的女孩,而女孩并未察覺。
這一幕,被胡宇記下,準備作為日後揶揄主唱的素材。
去過程希珏手上空了的塑料碗,扔進店鋪門口的垃圾桶,宋聿順口回了胡宇起哄的即興創作。
“醬菜過甜粥,不值一提的平凡,最幸福的日常。”
Delay其他三位成員以一種“看破不說破”的眼神調侃宋聿一眼。
醬菜鋪後沒走多少路,整條巷子就到了底。
在巷尾,程希珏問出先前遺漏的問題,“Delay先前來過馬農巷嗎?”
全員搖頭。
宋聿順着反問,“小九呢?”
得到了相似的答案。
程希珏也是第一次來馬農巷。
“感覺怎麼樣?”宋聿自主拿過記者身份。
“喜歡。”程希珏用宋聿才說過的話回答,“不值一提的平凡,最幸福的日常。我很喜歡。”
“好巧,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