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亦心是被一盆涼水潑醒的。
腦袋依然昏昏沉沉的,持續長時間的強烈的痛已經使她變得麻木,她微微擡手,想要捂住胸口,壓住那股惡心反胃的嘔吐感,卻忽然被人掰開,踩在腳下!
“啊......”
手指,是不是被輾斷了。
“與龍族串通,這都是你該受的!”
淩千霜眼圈通紅,扔掉水桶,她抹了把眼淚,對身後的人低聲道:“讓她在這裡自生自滅吧,今天已很晚了,我們明日再來。”
“是。”
冰冷的鐵門被重重關上,一時間周遭安靜極了,隻有鹿亦心一個人在急速的喘息。
老天爺......她也太冤了吧,自來到梧桐木之後,她還一句話都沒說,什麼事都沒做呢。
且行哥哥......可她也不能怪他啊,他也隻是想要報仇而已,他有什麼錯。
凰女也沒錯,她也沒錯。
那麼究竟錯的那一方在哪兒呢?
疼痛一跳一跳地叫嚣,鹿亦心趴在地上,忍不住嗚嗚哭了起來。
好痛啊......且行哥哥,她好痛啊。
她這時才發覺先前一直被她忽略掉的從手腕上傳來的溫熱,她用血肉模糊的手背擦去眼睑上糊着的鮮血,黑暗中唯一微弱的光終于映入她的視線。
她的手镯,在發光?
“每當你想聯系我的時候,你就在上面滴一滴血,我這裡會有感應。”
雲星闌的聲音仿佛就在耳畔邊響起,鹿亦心忍着劇痛艱難地回憶他說過的話,是了,她的血濺的到處都是,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崩到镯子上的。
希望她這裡經曆的一切他都沒有聽到。她不想再有人為自己擔心了。
她念了句口訣,努力穩住自己聲音,想讓自己聽起來與平時并無二異:“星闌。”
“鹿姑娘!”
雲星闌從一開始便收到了來自鹿亦心這邊傳來的聲響,他都快急瘋了,凰女的手段他是最清楚的,鹿亦心落在她手裡,至少也要褪去半條命。
她的聲音也逐漸減小,雲星闌不得不以最壞的結果揣測她,他不斷地試圖聯系鹿亦心,可都沒有收到過半點回應。
“神君都對你做了什麼!”
原來,他都聽到了......鹿亦心深吸一口氣,低低笑出聲,“沒什麼的,你不要擔心。”
這樣說更讓人擔心了啊!
雲星闌心中一痛,他沉聲道:“鹿姑娘,你先不要激怒神君,等着我,我這就去找你。”
誰會想激怒她啊。
“不要過來,星闌!”鹿亦心焦急道:“你擅自回梧桐木是抗旨不遵,若是讓凰女知道是因為我的事情,你就死定了!”
“況且,”她咳嗽兩聲,聲音裡含了幾分哭腔,“且行哥哥他已經來過了,凰族......凰族現在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她把自己看到的情景結合她的猜測全部告訴了雲星闌,那邊死寂的可怕,鹿亦心沉默片刻,哽咽道:“對不起......”
這一聲對不起,是代神且行說的。
盡管她知道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掩蓋不了神且行的罪行,也抹不去他手上的冤魂與鮮血,但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喜歡這種人的自己,一定被雲星闌恨透了吧。
“他是他,你是你。”
雲星闌緊緊握拳,指甲扣進掌心中,印出一片血痕,“鹿姑娘,你不用替他道歉。”
“星闌,你不要去找他的麻煩,”鹿亦心能夠設身處地地理解雲星闌此刻的心情,她哭道:“現在的神且行,你絕不是他的對手。”
都這個時候了,她依然還在替雲星闌着想。
“你也不要回來,安心當你的江湖術士,有且行哥哥在,凰女暫時不會殺我,她還要留我一條命來威脅且行哥哥,所以我最多是吃點苦頭罷了,星闌你千萬不能回來!”
吃苦頭算什麼,她最會吃苦頭了。
凰女真的說到做到。
她對比了凰笙的傷勢,全部照樣加在了鹿亦心身上。
第一天,她用釘子刺穿了鹿亦心的雙目。
第二天,她硬生生打斷了鹿亦心兩條手臂,和凰笙一樣的,小臂隻剩零星一點皮肉連接着上臂。
第三天,她手持一把天罡劍,在鹿亦心的身體上捅了七個血淋淋的窟窿。
......
—
她不在彌天澤。
“神尊,您回來也有小半個月了,一直把自己悶在房間裡也不行啊,吃點東西吧。”
寶珠端着一隻木托盤,輕輕叩響神且行寝殿的門,與身邊的安子憶對視一眼,面露擔憂之色。
小鹿仙不在彌天澤,還能在哪兒呢......
他都快把彌天澤整個翻過來了也沒有看到小鹿仙的蹤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