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霧來得突然,幾乎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包括神且行。
那是一道甚至可以說是小孩子的聲音,凰女氣極,朝着紅霧的方向望去。
隻見一個不及她膝蓋的一個男孩兒滿面帶着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愁容,眸子裡盛滿了極其複雜的情緒,他先是看了眼手中拎着的神且行,又望向遠處的凰女和森王。
“你是......
”森王震驚地與他對視,口中報出一個名字:“你是魄主?”
魄主怎麼變成了孩童的模樣!
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神且行擡眸隻看了他一眼,随即垂下眸子,抿了抿唇,“魄主,你終于還是解除了言靈的控制。”
天下的四大氏族中,就連言靈之誓的創造者龍族先祖也無法在施法者不在的情況下擅自将言靈解除,若是說誰能逃的了言靈的桎梏,也隻有靈族的執政者了。
曆代魄主都擁有自我轉生的能力,每轉生一世,體内法力便會削弱相當多的一部分,但魂魄會随之洗滌至淨,減弱數百年沉澱形成的業障。
除此之外,自我轉生便再無其他的獨特之處,若不是業障纏身,無人會随意使用此法。
數萬年間,靈族的某一任執政者偶然發現了自我轉生可以洗去龍族秘法言靈之誓,但需得轉生數次才可将言靈之誓全部洗去,那位執政者用了一年多的時間,轉生了足足一千兩百次,終于徹底擺脫了言靈之誓的控制,但同樣的,他的法力在一次次轉生中消失殆盡,在第一千兩百次的時候,他變成了一個約莫三歲大小的孩子,與紅塵世裡的凡人一樣,再無二異。
這位執政者在餘生的八十七年中無數次的後悔,如果他沒有進行如此的嘗試,他依然可以擁有龐大的法力與數千年的壽命,便不會淪落到如今的地步。沒有人會想要做凡人,他們渺小的如同蝼蟻。
說到底言靈之誓也不會對被施法者産生多大的傷害,隻是限制了言行而已,若是必須付出如此大的代價,被施法者甯願背負着言靈之誓,大不了背負一輩子。
而這一任的魄主,成為了第二個不惜啟動自我轉生,隻為擺脫言靈之誓的執政者。
神且行說的不錯,孩童模樣的魄主欣慰地凝視着他的眼眸,歎了口氣,“孩子,若是老夫再來晚一秒鐘,你今日可就命喪在凰女神君的手下了。”
“凰女,收手吧,”魄主放下神且行,稚嫩的聲音裡充斥着老氣,“森王早在一千年前就說過的那句話,老夫如今再對你說一遍:冤冤相報何時了!”
好一個冤冤相報何時了!
“魄主,依你的意思,本尊的孩子們都白白送了命?”凰女眸中殺氣四起,怒極反笑,“既然魄主已經解除了言靈,不妨就把當年的真相統統告訴這位龍神的後人,你讓他自己評判,龍族究竟該不該死!”
鹿亦心扶起神且行,讓他靠在自己肩上,哽咽道:“是啊,魄主,您就将當年的真相說出來吧。”
“我,還有且行哥哥,廢了這麼大的周章,隻是想要知道龍族到底為什麼被殘忍屠殺,有什麼是和平解決不了的,一定要做這樣的事呢?”
魄主沉默了片刻,終于緩緩開口:“一千年前,老夫與龍族的家主,也就是你的父親——玄海龍神還是相交多年的老友......”
—
人骨做成的雕飾,也就隻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神且行喜歡了。
玄海龍神寵溺地拍拍兒子的肩,讓他去一旁玩去了。
“清風,本尊知道你來是為了什麼。”
目送着神且行的離開,玄海龍神唇邊噙着的笑也逐漸黯淡了下來,他招呼下人為魄主倒上一杯茶,示意他坐下,“這些是他們才進貢來的毛峰茶,可本尊怎麼喝怎麼覺得不對味,你且嘗嘗看呢。”
魄主隻好抿了一口,卻嘗不出什麼滋味。
什麼進貢來的,怕不是又是從不知誰那裡搶過來的。
“神尊,紅塵世那邊對您已經很不滿了,您若......”
他話隻說了一半,便被玄海龍神不耐煩地打斷了:“清風,虧本尊還以為你是最了解本尊的人,若是你也同本尊将這些,本尊真不知和誰還能說得上話了。”
他這話含義分明了,魄主隻好苦笑一聲,放棄了原本的說辭,隻道:“是老夫年紀太大了,有些事上難免有些頭昏。”
玄海龍神頓時哈哈大笑道:“瞧瞧清風這話說的,那本尊還比你早幾年任職呢,本尊豈不是黑山老妖了!”
他快步走到一木櫃前,取出一個純金打造的盒子,交予魄主手上,“這裡面是本尊前些日子煉制而成的丹藥,乃是強身健體的好丹藥,你拿去吧。”
沉甸甸的盒子握在手中,堵住了魄主的嘴,他隻得将盒子收進袖子裡,又說了些家常話,悻悻離開了。
玄海龍神面色倏然陰沉着,喚了一人進來,“松珩。”
簾賬後閃過一藍衣女子的身影,她單膝跪下:“屬下在。”
“你帶着兩個人去冥府間守着,魄主的一言一行都要向本尊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