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正酣戰,魄主一心隻想着梧桐木,一時間竟把冥府間忘了個一幹二淨!
凰女這一聲呼喊,喊得魄主額上瞬間冒出幾滴冷汗。
不過看龍族這架勢,他們似乎無心殺戮,像隻狡黠的貓,玩弄着逃不出手掌的獵物。
“多謝神君提點!”魄主化為一團暗紅色的濃霧,消散在了龍族的眼前。
什麼多謝......凰女垂下眸子,她說的是事實罷了。
果然不出魄主所料,寅時剛過一刻,所有的龍族人紛紛不約而同地離開了梧桐木,化作顔龍穿梭在金紅雲海之間,刹那之間便消失了蹤影。
“神君!”
凰笙提着劍從遠處跑來,焦急地大喊,“您沒事吧!”
“無礙。”
龍族派來的不過都是些不足挂齒的小喽啰,她堂堂一族之主還不至于狼狽到連小喽啰都打不過的地步。
盡管聽見她這樣說了,但凰笙還是把她全身上下都檢查了一遍,發現确實沒有傷口之後才舒出一口氣,拳頭緊握,“龍族這次真的太過分了!”
一千年前的凰笙也隻是個輕狂激昂的少女,并不若後來一般成熟穩重。
而凰女呢......
“凰笙,凰族傷亡情況如何?”凰女面色陰沉,低聲問道。
“無人死亡,隻是有二十多侍衛都被重傷,已經被送去救治了。”
“好,”凰女怒極反笑,喝道:“凰笙,你現在就去拟一份書信,托人送給玄海龍神,老虎不發威他真當本尊和凰族是好欺負的病貓了!這一次,本尊一定為凰族要個說法。”
—
“神尊?”
見玄海龍神反複浏覽着凰族送來的信件,面上看不出喜怒,神不惑小心翼翼地問道:“您怎麼看?”
“本尊怎麼看?”玄海龍神随手把信紙搭在燭台上,深海一樣的眸子裡映出蠢蠢欲動的火光,“她既然想來,本尊就為她敞開大門,就怕她到時候臨陣脫逃,那可就成為千古笑話了。”
解決完了凰女的問題,神不惑開始陳述紅塵世的戰況。
依舊是不出意料的,龍族大獲全勝。
“行了,”玄海龍神打斷他的話,“就讓那些凡人們喘口氣兒吧。”
見神不惑不解地望着自己,玄海龍神從喉嚨裡發出一聲悶笑:“不惑,你不覺得,當他們松懈下來以為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的時候,再突然給他們一個緻命的打擊,這樣不是更有意思麼?”
神且行靜靜地聽着玄海龍神用如此平淡的語氣說出殘忍的事情,小小的掌心不由得握緊了身旁薄如蟬翼的簾幕。
紗帳摩擦發出極其細微的聲響,卻還是鑽進了玄海龍神的耳朵裡,他面上綻開慈祥的微笑,示意神不惑退下。
“且行,你是在和父尊玩捉迷藏嗎?”
“那父尊可要來找你了哦。”
誰知還不等他起身,神且行便自行走了出來,小聲地喊道:“父尊。”
看着這個站起來還不及自己腰高的孩子,玄海龍神心中軟了一片,他拉着孩子的手,在他耳邊笑着問道:“是想要什麼東西了嗎,怎麼突然來這裡了?”
“父尊,您可不可以不要再去攻打紅塵世了。”
神且行看了他一眼,鼓起勇氣,磕磕巴巴地說道:“父尊,我、我覺得我們現在就已經非常好啦,我們,我們一定要通過屠殺别人來獲取我們其實原本不需要的土地嗎......”
玄海龍神面上露出了訝異的神情,他依舊是溫和的,“且行,你告訴父尊,你是不是看到或是聽說了什麼?”
神且行低下頭,手指絞緊衣袖,“上個月,因為我想吃麥芽糖,母君帶我去紅塵世了。”
“想吃糖就跟你松珩姐姐說呀,”玄海龍神揉了揉他的頭發,笑眯眯的,“紅塵世現在戰亂不斷,你母君法力低微,你又是個小孩子,萬一遇到危險怎麼辦?”
“父尊,”眼見着他把話題越扯越遠,神且行連忙道:“我看見了很多受傷的人!”
“那些凡人因為我們沒了家,沒了親人,父尊,我們現在不是生活得很幸福嗎,為什麼一定......”
“你還小,”玄海龍神始終沒有生氣,蹲下來與兒子平視,“你還沒有掌握父尊這樣強大的力量,你理解不了父尊所做的事情,沒關系,孩子,等你長大了,繼任了父尊的位子,等到那一天你再回過頭來看現在,自然就會明白了。”
他的語氣中帶着毋庸置疑的固執與堅定,讓神且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翌日神且行就看到了父尊與母君鬧别扭的情形。
——其實是玄海龍神單方面的鬧别扭。
“好啦好啦,阿晴,原諒我吧。”
龍母不想見他,一把把門重重地關上,誰料想他又從窗子鑽進來,繼續對着她賠笑臉,“這次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向你發誓,以後我要是再用這種語氣對你說話,我就自抽龍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