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打開,卿月正焦急地等在門口。
“瑤兒!”卿月沖進房間,拉着異常冷靜的蘇予瑤,輕聲問道,“爺爺打你了沒?”
蘇予瑤搖搖頭。
卿月松了口氣,望向朗織,埋怨道,“你呀!脾氣就不能改改?!動不動就揚巴掌!”
朗織又恢複了賤兮兮的表情,攏着卿月,說道,“我也就是揚巴掌而已,我哪次真打了!我哪舍得!”
“沒正形!”卿月嘴角含笑地推開朗織,又沖着門外喊道,“素娥!去做早飯!朗織大人在這吃!”
“是!娘娘!”
蘇予瑤被白耳領回房間梳洗打扮,飛花托着下巴在院子裡發呆,芳春幫襯着素娥在廚房裡忙活,而正房的門窗,又緊閉起來……
蘇予瑤的心情開始變得十分複雜。
本以為自己立了功會被褒獎一番,沒想到卻差點挨了巴掌;本以為肯定不會對她發脾氣的朗織爺爺,剛才卻氣得現了原形……
她說不出來這是怎樣一種委屈、失落的感覺,明明自己付出了很多,卻仿佛自己做的都是錯的……
早餐的飯菜很豐盛!
飛花躲在自己的屋子裡,瞄着朗織的臉色,不肯上桌。
朗織就着卿月潮紅未退的臉蛋吃得津津有味。
卿月緩着方才的悸動,在朗織熾熱的眼神裡為蘇予瑤夾着菜。
蘇予瑤卻毫無胃口,攪着碗裡的清粥發呆。
卿月發現了蘇予瑤的異常,趕緊摸了摸蘇予瑤的額頭,“瑤兒,不舒服嗎?”
“沒有……”蘇予瑤低着頭,說道。
朗織看着情緒低落的蘇予瑤,十分的内疚,輕聲哄道,“瑤兒,爺爺錯了!爺爺保證!以後再也不發脾氣了!”
卿月瞥了一眼朗織,“現在知道錯了?剛才怎麼勸,都沒勸住你!要不是瑤兒,咱們怎麼能這麼快就解除水患危機?!”
“是!是!”朗織點頭,笑着說道,“瑤兒真是了不起!不過,你這次真的太冒險了!沒個大人在身邊,萬一出點事……”
“咳!咳!”卿月清着嗓子,瞪了朗織一眼。
朗織看到了卿月的臉色,連忙認錯道,“啊……瑤兒,這次真是爺爺錯了!爺爺魯莽了!爺爺考慮不周!你就……原諒爺爺吧!”
蘇予瑤擡起頭,勉強地笑了笑,提起一口氣,說道“我……沒生您的氣……”
朗織也感覺到了蘇予瑤的異常,他撫着蘇予瑤的頭,皺着眉頭,小心地問道,“瑤兒……怎麼……不叫爺爺了?”
“哦,朗織爺爺,我真的沒生氣……”蘇予瑤冷冷的話,像一根刺一樣,紮進朗織的心尖。
朗織的眼睛瞬間潮濕,他自責地搓了搓臉,低聲說道,“瑤兒,你聽爺爺說,爺爺剛才發脾氣是因為你做的事情太危險!并且,你不光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還差點把其他孩子也給害了!白虎、臧貓和鳳展的爹娘也像爺爺一樣,對你們的這種危險做法十分氣憤!所以……”
“以後不會了……”蘇予瑤并不想聽朗織的解釋,因為朗織的這次的責罵,确實在她的承受範圍之外。
朗織對自己的魯莽感到十分的後悔,他看着情緒從未如此低落的蘇予瑤,恨不得扇自己的嘴巴子。
卿月體會到了蘇予瑤的失落和傷心,她幫蘇予瑤攏了攏耳邊的碎發,輕聲說道,“瑤兒,朗織爺爺最寵你,所以聽說你做了危險的事情才會如此生氣……”
“嗯……”蘇予瑤挑了幾粒粥,送到口中,輕聲應道,“我知道了。”
“瑤兒,要不……”朗織瞄了瞄卿月,“我再讓……那誰熬點雞湯?”
卿月的炁場逐漸凜冽起來,斜着眼睛瞪向朗織。
朗織谄媚地笑着說,“你看你!這不……哄瑤兒呢麼……”
蘇予瑤擡起眼睛,看了看氣氛微妙的朗織和卿月,突然覺得自己無比的孤單,無比的無助,甚至有點堅持不下去了……
她望了望門外看似甯靜的小院子,又望了望被門楣框住的天空……
我為什麼要給自己徒增枷鎖?我為什麼要活得如此小心翼翼?我到底要怎樣做,才不會被罵?我究竟應該做什麼,才不會犯錯?
如果阿娘和爹爹還在,現在的我應該過得更幸福吧!
如果……我不從潛龍鎮踏出來,即使沒人疼愛,但也不會經曆種種曲折,不會每天過得提心吊膽、擔驚受怕!
如果……我抛棄執念,離開這裡,會過上我想要的生活嗎?
可是……我現在還能離開嗎?
我應該……怎樣離開呢?
蘇予瑤低下頭,胡思亂想着,心中越發沉重起來。
而卿月和朗織,聽到了蘇予瑤的心聲,早已心如刀絞,心痛不已。
“瑤兒……”卿月輕撫着蘇予瑤的頭,卻始終無法說出他們三人之間的牽絆,隻好輕聲問道,“你想……什麼呢?”
“娘娘,”蘇予瑤攪着碗裡已經涼透的粥,說道,“我……想我的阿娘和爹爹了……”
卿月的心仿佛被重擊一樣,眼淚抑制不住的沖上眼眶……
突然,一聲鷹唳劃破濕重的清晨。
衆人一驚!
隻聽撲棱棱的幾聲,随後院外便熱鬧了起來。
卿月和朗織連忙站起身,奔了出去。
而蘇予瑤,則愣愣地坐在桌旁,望着外面逐漸熱鬧起來的院子,慢慢地站起身,走了出去……
朱雀宮宮門的空地上,聚集着人群。
在人群的中間,飛鷹正抖掉一身的塵土,收回翅膀,化成人形。
而飛鷹身旁站着的那個披着深色鬥篷的高大身影,正與衆人說着什麼。
“抱歉,各位!我來晚了!”熟悉的聲音雖然輕柔,卻清晰地擊在蘇予瑤的心上。
她呆呆地站在院門口,看着人群慢慢分開,那個讓她朝思暮想的身影逐漸顯現!
她熱淚盈盈,他滿眼思念;她看着他蒼膚青髯,他看着她粉白渾圓;她看着他風塵仆仆、一身灰土,他看着她精緻玲珑、仙氣飄飄;她看着他那堅毅的臉龐撇起了嘴巴,他看着她那渾厚的炁場蹙起了眉頭;她嘤嘤啜泣,他快步上前……
“玄風!你回來啦!”飛花從蘇予瑤的身邊沖了過去,撲到玄風的身上。
“哕!真臭!”飛花又幹嘔着跑回了院子。
玄風尴尬地笑了笑,走到蘇予瑤的面前,歪着頭看向他的丫頭,“丫頭,我回來了!”
他微微張開手臂,沖着蘇予瑤挑了下眉,笑着問道,“不過來嗎?難道,你也嫌棄我?”
蘇予瑤早已淚流滿面,哽咽着說,“壞蛋……你怎麼……才回來?”
玄風看到蘇予瑤這副可憐的模樣,趕緊上前,将蘇予瑤擁在懷中,輕聲說道,“丫頭,對不起,我回來晚了,是不是等着急了?”
“嗯……着急……”霎時間,所有的思念、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恐懼和擔憂同時迸發。
“啊——!啊——!”蘇予瑤抱緊玄風,咧開嘴巴不管不顧地放聲大哭起來。
震天的哭聲讓玄風把他的丫頭摟得更緊,他微微搖晃着蘇予瑤,輕聲說,“辛苦了,丫頭,辛苦了……”
“嗯……辛苦……啊——!啊——!”蘇予瑤的所有不良情緒被玄風的幾句話徹底挑破。
她放開嗓音,号啕大哭。這麼多天來,她未敢哭得如此放肆,也從未哭得如此舒心。
玄風沒有阻止蘇予瑤的哭泣,他隻是靜靜地摟着她,輕輕地安撫她。
卿月看了看聚在一旁等着向玄風禀報事宜的人群,又看了看哭起沒完沒了的蘇予瑤,雖然十分不忍心,但也無可奈何地開口說道,“瑤兒,這麼多人都等着玄風呢,要不……”
“姑姑!”玄風皺起眉,止住了卿月的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