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介紹轉學生的時候，溫聿正低着頭算題，直到轉學生坐到了他旁邊的空位上，他才有了反應。

“嗨！”

熟悉的聲音傳來，溫聿寫字的手一頓，幾乎是瞬間就想到了壯壯媽說的“我們很快會再見的”，他總有種大難臨頭的不妙感，回過頭，就看見壯壯媽嬉皮笑臉地看着自己。

“溫——”壯壯媽的目光落在他攤開試卷上，遲疑了一下，“律？”

他似乎是在疑惑這個字念什麼，也可能是懷疑自己昨天聽錯了，所以念得十分不自信。

“溫聿。”溫聿給他糾正道。

顧忌明眨了眨眼，雙手合十擺了一下：“魚？”

溫聿：“。”

溫聿淡淡看了他一眼，才發現這人已經把頭發染回了黑色，那些宛如雜草叢生的卷毛也給理直了，多了幾分陽光帥氣，很像電視劇裡具有運動天賦的男主。

無論怎麼說，四肢發達再怎麼也比黃毛看着順心。

“原來這個字念聿，”顧忌明似有所感地喃喃自語，“我都念一半。”

他說話還打小差，眼睛瞥到了溫聿試卷上的分數，眼睛都瞪大了：“138？”

“語文？！”

也就是這會兒還沒上課，不然顧忌明這大驚小怪的樣子估計早被點起來了。不過現在也沒好到哪裡去，他驚歎的聲音實在有點大，本來晨讀下課就是補覺黃金時期，他這一聲引來不少仇視。

顧忌明少爺脾氣，又随心所欲慣了，才懶得給他們道歉，溫聿被他打擾得少算了道題，見他還想說話，冷冷地開口：“你再多說一句話，你試試。”

顧忌明：“……”

那還是不試了吧。

他瞬間蔫巴了，趴在桌子上無所事事。

溫聿耳邊清淨了不少，也就對這個橫空出現的同桌無所謂了，再怎麼樣，他也得先學習。

期間顧忌明好幾次想跟他搭話，都被溫聿冷淡地拒絕了，接連好幾次，連後桌都看不下去了。

後桌踢了踢顧忌明的凳子，道：“顧哥，你幹嘛呢？咱們中午吃什麼啊？”

顧忌明沒理他，反倒殷勤地靠近了溫聿：“溫聿，你中午吃什麼呀？”

溫聿屢屢被他騷擾，終于意識到了，如果不解決這個麻煩會被糾纏到死的，他扭了扭寫了一上午字有些酸痛的手腕，将筆往桌面上一扔。

塑料的筆體在木質桌上發出“咚”的一聲，像是古代通判給罪犯扔令簽般，不響，但吓人。

後桌和顧忌明都是身體一僵，後桌默默地把腳伸了回去，同時連人帶凳朝後蠕動了幾分，以免被波及。

顧忌明摸了摸鼻子：“那個……我很煩人嗎？”

溫聿覺得他這話問得很有意思，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煩人嗎？

“你自己感覺不到嗎？”溫聿聲音微冷。

顧忌明心虛又害怕，縮得跟個鹌鹑似的，雙手交握，不自在地揉搓着，音量越來越小：“我想和你一起吃飯嘛……”

溫聿無視了他這句話，直接攤開了講：“你再吵我一次，我就去找老師把我們調開。”

顧忌明：“……”

顧忌明隻能妥協：“好吧。”

溫聿又看了他一眼，這才拿起了筆，重新開始算自己的題。

顧忌明不敢再主動跟他搭話，隻好趴桌子上安靜等他。

昨天下了一天的雨，今天天氣特别好，記憶裡教室的陽光總是會比别的場景的柔和一些，風揚起窗簾一角，溫聿背部直挺，目光專注認真，手中的筆在草稿紙上留下整齊美觀的字迹。顧忌明雙手交疊墊着側臉，看着溫聿寫字，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顧忌明倒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一直到下午放學都沒有再打擾過溫聿。對于溫聿而言，多一個人在自己旁邊和平時也沒什麼區别，畢竟顧忌明不主動開口的話，他時常會忘了自己身邊還坐着一個人。

“溫聿。”

見溫聿開始收拾東西，憋了一天的顧忌明終于找到了宣洩口，他小心翼翼地試探：“我可以跟你說話了嗎？”

“嗯。”溫聿随意應了一聲。

顧忌明長籲一口氣，雙手狠狠一握拳，爽意溢于言表。

“我叫顧忌明，”顧忌明說，“怕你昨天沒聽清我再介紹一下。”

溫聿點了下頭，對他的自我介紹并不是很感興趣：“我昨天确實沒聽清。”

顧忌明：“……”

溫聿已經收拾好了東西，把書包穩穩當當地背到了背上，他擡頭看向顧忌明：“說完了嗎？”

“啊？”顧忌明一懵。

溫聿淡淡道：“沒說完就快點說，我回家還要學習。”

顧忌明：“……”

看來是沒有了。溫聿覺得顧忌明有點呆，明明昨天在樓頂時還沒那麼呆，溫聿不喜歡和人打交道，更不用說顧忌明這種人了。

于是他繞過了顧忌明，頭也不回地準備回家。

等他走出教學樓，顧忌明才氣喘籲籲地跑了出來：“溫聿！”

溫聿：“……”

又來。

溫聿心下有些不耐煩了，他扭過頭去，站定，如果這次顧忌明沒說出來什麼有用的話，他明天就去找闫老師把他倆調開。

顧忌明也是不負他所想，跳起來給他擺了擺手：“溫聿！明天見！”

溫聿：“……”

溫聿冷漠地轉過了身子，他明天一定要找老師調開。

彼時溫聿還是沒意識到，在他有序不紊的生活中，顧忌明就是一個巨大的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