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是不行。

顧忌明往嘴裡塞了片橙子皮，又苦又酸，恨得他咬了好幾下。

他看着面前安靜看書的溫聿，又想起來剛才進門的那一幕了，他砸吧了一下嘴，可惜道：“溫聿，你為什麼不能是媽媽呢？”

溫聿：“……”

溫聿捏着書頁的手指陡然用力，指尖都泛了白。

顧忌明：“……”

又說錯話了。

這下得挨扇了。

唉。

顧忌明虛情假意地歎了口氣，把臉湊了過去：“你想打我嗎？”

溫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放回了書上，他将書翻了一頁，語氣疏離：“出了院我把錢轉給你。”

“我不要錢！”顧忌明又咬了一口橙子皮，磨了磨牙，“真得不能租你的房子嗎？”

溫聿沒再搭理他，同樣的話他才不會說好幾遍，他沒興趣跟顧忌明來回扯這些已定的事情。

顧忌明如鲠在咽，一用力，把橙子皮吞下去了。

難吃得簡直想吐。

顧忌明不得不連忙吞了幾口水，才把嘴裡那股又苦又酸又澀的味道勉強壓下去。

他頓了頓，突然計上心頭，眼睛一轉，湊了過去：“溫聿。”

溫聿剛準備安靜看會兒書，書頂就露出了一雙眼睛。見他看過來，還亮晶晶地眨了眨。

溫聿：“……”

溫聿一語不發，他盯着顧忌明的眼睛，不輕不重地把書合上，随手扔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書在桌子上敲出一聲重重的“咚”音，聽得人心裡發慌。

顧忌明下意識直起了身子：“……”

他看着溫聿那雙漆黑的、沒什麼情緒的眼睛，咽了咽口水。

溫聿抱臂後靠在床頭，他的頭低了一些，眼睛上擡，冰冷強硬的氣勢瞬間掩蓋了他的病弱。

溫律師還是那個舉止投足間就叫人心生畏懼的溫律師。

“我……那個，”顧忌明磕絆了一下，嗫嚅道，“我是想跟你說正事來着。”

溫聿微微擡了一下下巴。

顧忌明：“……”

這也太可怕了。

顧忌明抿了抿唇，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一刀，無所謂了。

顧忌明眨了眨眼睛，道：“我是想說……既然你不願意租給我房子，那我能不能委托你給我給我打官司呢？”

溫聿瞥了他一眼，顧忌明這提議，倒也行。

溫聿和顧忌明四目相對，溫聿率先移開了視線，目光蜻蜓點水般點了一下自己挂在一旁的風衣，緊接着那蜻蜓又停在顧忌明眼裡。

一瞬間，顧忌明福至心靈，他跑過去翻了一下溫聿的口袋，從裡面掏出來一個巴掌大的本子。

“這個？”顧忌明回頭問。

溫聿沒說話，隻是朝他伸出了手——溫聿的掌心本來是放在被子上的，他擡起小臂的同時繞了一下手腕，掌心朝上。一套動作優雅高貴，漂亮得讓人挪不開眼。

顧忌明殷勤地把那個本子放在了溫聿的手上。

溫聿利落地打開本子，抽出加載裡面的金屬鋼筆，拇指推開了筆蓋。

顧忌明瞬間把那個要落在被子上的筆蓋接在了手裡。

筆蓋涼涼的，還有點沉。

溫聿隻是眼珠微微下移掃了他一眼，而後又把目光放在了本子上，言簡意赅：“說吧。刑事還是民事？案情，法律訴求。”

顧忌明：“……”

溫聿久久沒有等到顧忌明的回答，久到鋼筆筆尖的墨都有些幹涸了，溫聿這才回過頭看了他一眼。

顧忌明尴尬一笑，慢吞吞把筆蓋遞給了他：“那個，我……還沒、沒犯事呢。”

溫聿：“……”

溫聿蓋上筆，目光冷淡。

顧忌明一看就知道這事又吹了，他悶悶地歎了口氣：“我隻是想租你的房子而已，為什麼這麼兇。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麼，我隻是個直男而已。”

情緒低落得很，感覺尾巴都要耷拉到地上了：“我明明對你很好，你為什麼總是推開我。”

溫聿收拾随身攜帶的工作本子的手一頓，他看過去，發現顧忌明還在擡着頭眼巴巴看着他。

“裝可憐也沒用。”溫聿用本子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顧忌明的額頭，示意他給自己放回去。

然而顧忌明卻是執拗地握着本子，顧忌明抿了抿唇，認真地喊了一聲：“溫律師。”

溫聿垂眸看了他一眼。

顧忌明雙手交疊，攥在一起，似乎是有些緊張。

一瞬間，過往與現實交疊，他聽見顧忌明真摯地、像是告白又像是懇求地開了口。

“給我一個機會，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