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忌明這人哭得快，好得也快，聽溫聿說完這句話就笑了，他一聲又一聲地喊着：“溫聿、溫聿、溫聿！”

他喊了沒幾聲，眼淚又流出來了，小狗似的蹭了蹭溫聿的脖頸，微硬的發絲弄得溫聿脖頸癢癢的，差點一掌把他拍下去。

溫聿：“……”

顧忌明并沒有深究他倆到底是什麼特殊的關系，潛意識裡他還是在逃避這個問題，于是他什麼也沒有說，隻是心滿意足地抱着溫聿。

好在卧室鋪了地毯，不算冷。

“起來。”溫聿推了推他。

“不要。”顧忌明執拗道。

溫聿：“……”

溫聿伸出右手食指抵着顧忌明的下巴，往後推了推。

顧忌明：“……”

顧忌明依依不舍地從溫聿身上爬了起來，溫聿正想站起來，就被他公主抱了起來。

事發突然，溫聿毫無準備，下意識攬住了他的脖頸：“顧忌明！”

“放我下來。”

“不要，”溫聿掙紮得再厲害，顧忌明還是穩穩地把他抱去了次卧，“你睡這裡。”

溫聿：“……”

他失眠他睡什麼？

溫聿不想理顧忌明，轉身就要下床，結果顧忌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抱住了他的腰，重新把他壓回了床上。

“松開。”溫聿冷聲道。

“不要，”顧忌明抽抽鼻子，“你别走。”

溫聿：“……”

溫聿要被顧忌明氣笑了，他也是活該，明知道顧忌明是個什麼死皮賴臉的樣子還上趕着安慰他。

顧忌明耍起來無賴是自有一套秘籍的，如果這個世界上有厚臉皮大賽，那顧忌明絕對可以以其獨特的方式一騎絕塵勇奪桂冠。

顧忌明八爪魚似的纏住了溫聿，嘴裡不停嘟囔：“不要推開我呀溫聿……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溫聿手一頓。

顧忌明因為哭過聲音帶了點沙啞，低低地在黑暗的房間裡響起：“是我惹你生氣了嗎？但是我失憶了什麼也記不清。溫聿……我不會惹你生氣的，我們之間肯定有什麼誤會。”

有什麼誤會？

溫聿看着頭頂的天花闆。

他想，當時上完床第二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的是顧忌明，當初邀他去見面，害他發着燒等了三天的也是顧忌明，最後說分手的也是顧忌明。

樁樁件件，能有什麼誤會？

顧忌明一邊嘟囔一邊掉着零星的眼淚，他似乎真的有什麼委屈，盡數在意識到紀起和溫聿真的有着濃厚的愛意時得到了爆發。

十年。

人生有幾個十年呢？

顧忌明固執地站在原地、帶着空白一片的記憶，一遍又一遍在茫茫人海中尋找溫聿的時候，溫聿已經邁步向前。他放下了顧忌明，成了赫赫有名的青年律師，有了新的戀情，揭開了嶄新的、沒有顧忌明參與的人生。

顧忌明痛徹心扉的就是這一段——這一段全然沒有他參與的、溫聿的人生。

十年，所有的時間都在流動，隻有顧忌明被定格在了翻出戒指的那一刻。

溫聿聽顧忌明在自己耳邊蒼蠅似的嗡嗡哭個沒完，終于确定了一件事。

當年那些事情，似乎真的是有什麼誤會。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太晚了。

溫聿想，他已經不愛顧忌明了。

顧忌明找到他找到得太晚了。

所以究竟是不是誤會、真相究竟怎麼樣，他已經不關心了。

所以他隻是拍了拍顧忌明：“起開。”

“我不要，”顧忌明悶聲回答，“我要睡覺。”

“你睡覺纏着我做什麼？”

“你陪我睡。”

“顧忌明，你是三歲小孩嗎還需要别人陪着睡？”

“嗯，我是。我不是我也需要。”

“那你去找你媽。”

“媽。”

溫聿：“……”

顧忌明：“……”

似乎是見溫聿睜着眼睛毫無反應，顧忌明又喊了一聲：“媽。”

溫聿被他恬不知恥的态度弄笑了：“滾。”

“不要。”顧忌明兩條手臂宛如鐵焊得似的，緊緊裹着溫聿的腰身。兩個人挨得太緊，溫聿總是冷冰冰的手指都被暖熱了。

心倒還是冰冷如鐵：“顧忌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