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防萬一,溫聿和李岚娟還是去做了一次親子鑒定。
心知肚明的事情終于變成白紙黑字,兩人反倒都有點不自在。二十年的光陰還是給他們劈開了一道深深的溝壑,或許要過上一陣子才會慢慢填上。
時間久一些也沒有關系,他們有足夠的時間,有足夠的耐心,也有足夠的錢。
他們可以一起看很多很多次的黃昏。
李岚娟把一張銀行卡遞給了溫聿:“這是這些年給你攢的錢。”
溫聿下意識地擺了擺手:“不要了,我有錢。”
李岚娟卻是不由分說地把那張卡塞進了他的手裡:“拿着吧。媽媽一直工作就是為了這個。”
溫聿頓了一下,茫然無措地接過了這張卡。他看看那張卡,又看看李岚娟,不知道該說什麼。
倒是李岚娟看出了他的局促不安,主動開了口:“我從喻情那裡聽了紀起的事情。”
溫聿攥了攥手裡的卡,抿了下唇,不知道該說什麼:“嗯。”
“我聽說缺少父母愛的孩子會變成同性戀……”李岚娟小心翼翼地試探開口。
“不是,”溫聿一口否決了,“不是因為你們。”
是因為……
顧忌明。
在溫聿昏暗孤單的年歲裡,顧忌明固執地闖入他的世界裡。就像童話裡騎士披荊斬棘一路跑向了公主所在的高塔一樣。
顧忌明沒有眼色,溫聿給他擺臉色他也會腆着臉湊上前。
顧忌明說話直接,溫聿每次想往回縮顧忌明就着急忙慌地喊着“我愛你我喜歡你”不讓他有退縮的可能。
顧忌明大驚小怪,無論是心理還是生理上,溫聿自己都沒感到疼痛的時候,顧忌明就哭喪着一張臉跑來安慰他。
顧忌明每天念叨的最多的就是:“好愛你呀溫聿。”
顧忌明每天做得最多的就是去證明溫聿值得有人疼有人愛,值得世界上最好的。
所以溫聿變得勇敢、大方、自信。
雖然後來顧忌明消失在了他的人生中,但是被顧忌明改變的那一部分陪着溫聿走了很遠很遠。
溫聿沒跟任何人提起過自己的原生家庭,包括紀起,但所有人都覺得溫聿是在一個幸福的家庭裡長大的。隻有溫聿知道,他有一段很好的、但略有遺憾的初戀。
其他什麼都可以模糊,唯獨這一件。
溫聿想,他不是因為創傷才愛上别人的,他是因為愛才會愛上别人的。
“那你現在……”李岚娟猶豫了一下,“我這邊有個助理還不錯,是個法國人。人還不錯,你要是願意,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說誰誰來。
溫聿和李岚娟走到車旁時,車裡便出來一個個子很高的外國男人,金發碧眼,鼻梁高挺,挺帥的。
他看了眼溫聿,溫聿也微微朝他一點頭。
風吹亂了溫聿柔軟的頭發。
“李經理的兒子嗎?”外國男人眼裡閃過一絲驚豔,他笑了一聲,“像星星一樣——這在你們這裡是誇人的意思吧。”
溫聿看了眼李岚娟。
李岚娟給他點了下頭:“這是Eric。”
“謝謝,”溫聿給他禮貌一笑,“我叫溫聿。”
李岚娟給溫聿說:“他是來接我的。我要去工作了。你——”
“我也要回去工作了,”溫聿笑笑,撩了一下剛才被吹亂的頭發,“我目前沒有想進入下一段戀愛的想法。”
李岚娟點點頭:“那也行。這件事不着急。”
但是溫聿當天晚上還是收到了Eric的好友申請。
溫聿點了同意。
顧忌明眼尖掃見了,他本來對溫聿的社交圈并不感興趣,但這次突然有一種強烈危機直覺,叫他下意識問:“這是誰?”
好問題。
溫聿沉思了片刻,聊天框一動,對方發來一句“晚上好”,他鎖了屏,給了顧忌明答複:“相親對象。”
顧忌明:“……”
顧忌明:“?”
顧忌明大駭:“什麼?!”
溫聿瞥了顧忌明一眼,平靜道:“怎麼了?”
“相親……”顧忌明一時語塞,着急得有些說不出話,“怎麼又相親去了?”
溫聿靠在椅子裡,朝主卧的方向擡了下下巴:“跟你沒關系——你需要考慮的是,什麼時候把我的床賠給我。”
顧忌明跑到了他的桌子前,語無倫次:“為什麼要去相親啊?我不好嗎?”
溫轉了一下手裡的筆:“你好不好跟我去不去相親有什麼必然的聯系嗎?”
溫聿頓了頓,仿佛提醒一般淡聲喊他:“直男。”
顧忌明:“。”
顧忌明不爽,顧忌明氣得要暈過去了。
他拿着灑水壺跑出去了。
顧忌明決定今晚不給溫聿書房裡的那幾盆花澆水了。
他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