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微妙的不太好感,就是心動的最初反應。
回過神的時候才會這樣想,畢竟人無法在心動時意識到“我心動了”。
“雖然之前沒有給你說過,”溫聿一字一頓地開口,“不過,我真的愛過你。”
不僅是在滿是跑調歌曲的操場,還有一起打掃過的家裡,以及一并看過的風景點。
紀起愣住了,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卻多了一個“過”字,就像他滿心歡喜地拿着好不容易中獎的瓶蓋去找店員換,最後卻得到了一個“不好意思這個過期了,早一點來就好了”的答案。
紀起握緊了車座旁的把手,用力到近幾天未修剪的指甲都要幾乎劈開。
明明不可能,他還是殘存一絲希望:“我們還有機會嗎?”
紀起在腦海中尋找了很多很多可以用來挽回溫聿的籌碼,最終還是發現了自己其實在這方面早已一貧如洗,他隻有最無力的幾個字可以說:“我知道錯了。”
紀起啞聲道:“我真的……知道錯了。”
溫聿沒有說什麼,他的掌心摩挲了一下方向盤,他看着前照燈照出去的方向,或許現在去想和紀起的過往比較應景,可是他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那天晚上的眼淚早就帶走了一切,無聲無息地落了滿地。
沒有人要為紀起的自卑和不安全感負責。
莫名其妙被背叛的溫聿不會,莫名其妙被騙的喻情也不會。
所以,溫聿最後隻是說:“回去吧,紀起。很快就會過去的,繼續朝前看吧。”
……
紀起怎麼從溫聿那裡回到家的他已經記不太清楚了,他神情恍惚,好幾次差點被車創到。
司機是什麼反應,紀起也記不住了。
他回家的時候,家裡的燈是開着的。
紀起恍惚了一下,以為還是和溫聿住一起的時候,有時候溫聿下班早,家裡的燈就會這樣亮着。
他已經很久沒有在回家時看到亮着的燈光了。
紀起哽了哽,他跑上去,打開了門,卻沒有看見溫聿的身影。
“媽?”再次失落的打擊下,紀起其實已經很想哭了,但是媽媽的突然出現,讓他不得不打起精神來,好不讓媽媽多思多慮。
紀起媽媽似乎是有什麼話要說,可是看見紀起的時候明顯十分意外:“這是怎麼了?”
“沒事,你來幹什麼?”紀起換了鞋,關了門,走了進去。
“我聽說你和喻情吹了……我就想來問問你,怎麼跟她也吹了?喻情多好一女孩子啊。”
“她……挺好的,”紀起抿了下唇,想到這件事心裡還是一陣刺痛,“是我的錯。”
紀起媽媽懵了:“什麼?”
紀起突然有一種很疲憊的感覺,他苦笑了一聲,突然不想掩藏了:“是我,是我喜歡男人。就算再相多少個女人也不會成的!”
紀起卡頓了一下,他把手指插入頭發裡,眼淚大顆大顆地落在地上:“我隻愛他一個人。我不知道,以後怎麼辦。”
紀起之前對于人生的策劃每一步、每一年、每一個月甚至每一天都有溫聿,他的日程本上都會認認真真記的幾點要去接溫聿下班。
沒了溫聿,他的生活就像是一朵蓬松的蒲公英,輕輕一吹,就散了。
散在空中,永無落點。
紀起兀自哭了很久,哭到幾近幹嘔,他才後知後覺,他媽媽已經很久沒有說話了。
他擡起頭,才看見他媽媽略顯柔和慈祥的目光:“真的有這麼喜歡嗎?”
紀起身體微顫。
“上次見你這麼喜歡,還是一個奧特曼玩具。當時說什麼也想要,”紀起媽媽靠在沙發上,目光卻像是穿過了很遠很遠的時光,落在了另一個人身上,“哭了很久,求了我很久。但是家裡太窮了,還是沒有答應給你買。結果你自己攢了很久的錢,還是買到了。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我們紀起,是個認準人就不放手的人啊。”
紀起越聽他媽的話越感覺不對勁,他好像站到了懸崖邊,崖石松動,飓風呼嘯,他沒有支撐點,搖搖欲墜。隻能祈禱腳下的石頭再堅硬一點。
“真那麼喜歡,就帶給媽媽看一下吧,”紀起媽媽柔聲道,“男人也好,女人也罷,至少有個人陪着你呀。”
紀起還是跌落了下去。
紀起看着他媽媽,突然大笑了一聲:“哈!”
旋即他喉間一甜,一口鮮血落在了地上。
他沒有相信溫聿愛他,也沒有相信媽媽會包容他,所以他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