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在龌龊地想些什麼。

什麼厭倦了老夫老妻，林淵的身體狀況，你難道還不知道嗎。

如今這個樣子，他應該很難受吧。

林滄心疼地撫過林淵滾燙的側臉，然後順着下颌滑到後頸，落在後背，最終微一用力，将林淵帶到了懷裡，緊緊地擁抱了他。

“我等你。我一直在等。”林滄貼着林淵的脖頸，低聲說道，“那個封印，給我看一看，好嗎。”

給我看一看吧。

我想救你啊。

這次青年的體溫明顯低于林淵，側頸相貼，明明挨着微涼的皮膚，林淵卻覺得自己好像被架在火上炙烤。

耳側飄過林滄近乎于懇求的話語，林淵怔怔地擡手，回抱林滄，空蕩蕩的胸中忽然升起了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愧疚感。

又騙他了。明明打算坦誠的。

抱歉，林滄。

可是這件事情，真的不能被你知道啊。

好不容易救贖到現在，他絕不能因為這種事前功盡棄，為林滄雪上加霜。

“林淵。”林滄貼着他的耳廓喚道。

“嗯？”

“不要死。”沒有得到林淵的回答，林滄聲音沙啞，又有些顫抖，“不要死。林淵，你聽到了嗎，不許死啊。”

“……”敷衍的話語卡在了咽喉，林淵忽然不忍心連續兩次欺騙林滄了。

他本就是被救贖林滄的“願”送了回來，等“願”實現，他絕對會立刻死掉。

每況愈下的身體就是最好的證明，證明林滄的确得到了他的救贖，也證明他的确正在一步步走向死亡。

所以林淵忽然答不出來了。

喉嚨仿佛被哽住，鼻腔也有些發酸，青年洶湧的難過順着緊貼的胸膛，毫無保留地傳遞了過來。

“我變強了，林淵，我變強了，我可以救你了，所以你可不可以，相信我一次，好嗎？”青年從來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但此刻卻仿佛在慌亂地争取着什麼，語無倫次的聲音顫抖在林淵耳邊，惹得林淵眼睛發熱。

“……我一直相信你。”聽完青年的話，林淵忽然不想再騙他了，緩慢地伸手一點點撫上林滄後腦的墨發，将青年所有的不安全部攏在了掌心，低聲說道，“我不敢保證什麼。但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如果我必須走在你的前面，我一定不會瞞着你偷偷死去，林滄，對不起，這的确是……我唯一能夠做出的承諾了。”

林滄驟然僵住了。

青年難以置信地按着林淵的肩膀，與林淵對視，發現那雙鴉青色的眼眸中盛滿了真切的愧疚與不舍之後，忽然覺得一切都變得有些恍惚，扭曲成陌生的模樣。

什麼。

這算什麼啊。

林淵早知道他救不了他的吧。

原來、原來林淵跟他一樣，早已準備好了走向死亡。

可是林淵卻從來沒有露出絕望的模樣，反而永遠帶着漫不經心的微笑，一字一句地教他，隻要還在呼吸，就要好好活着。

是他太愚鈍了。

能說出這樣的話，能那樣切中要害地救贖他，不就證明林淵也在走着跟他一模一樣的道路嗎。

自始至終，他們都是一樣的。

林淵永遠走在他的前面，卻願意回過頭來，向他伸出手。

對他毫不吝惜地付出救贖。

林滄忽然伸出雙手，捧住林淵的側臉，抵住了他的額頭。

“謝謝你，謝謝你的承諾。”林滄用拇指摩挲着林淵滾燙的側臉，低聲說道，“我知道了。無論我們之間是誰先走，至少現在，都要很好地活下去。”

都要，很好地，活下去。

林滄說出這句話的瞬間，林淵忽然覺得腦中突兀地響起一陣震天動地的轟鳴，喉中瞬間湧起腥甜，眼前血色籠罩，幾乎是一瞬間，林淵就避無可避地陷入了一片血紅的窒息當中。

啊，要死掉了嗎……

窒息感襲來，像是被一塊密不透風的黑布蒙住了大腦。林淵竭力睜着眼睛，想動一動身體，卻連指尖都控制不了。

可是他剛剛說了“不要死”啊。

這次是真的對不起了，林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