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晨光已至,暖陽未及。
金花送走了林知瑤和銀花,而後喚慶晨去相府門口候着梁頌年,自己則在林知瑤院内徘徊。
她橫豎是拿不準兒梁頌年那邊的情況,隻想着會先應對的是林家二爺,隻是沒成想,人來的這般早。
院門清掃的丫鬟腳步匆匆而來,忙與金花交代道:“姐姐,二爺在來的路上。”
金花點了點頭,“知道了,你去忙吧。”
“是。”
丫鬟剛退,林知珩就進了院,見到金花這個臉熟的,面上展開了笑顔。
“我妹妹是不是還未起?昨日耽擱她太久,定是困……”
“回二爺,三娘子出門了。”金花行禮時,順道打斷了他。
林知珩臉色僵住,“幾時出的門?去了什麼地方?”
金花隻挑了其一回道:“說來不巧,與爺錯過不足一刻。”
林知珩皺眉,隐約泛起不好的預感,又問了一遍,“去了什麼地方?”
金花這次含混不過去了,便交代道:“應了惠貴妃娘娘的帖,入宮聽戲去了。”
林知珩表情有些複雜,似是想不明白什麼,默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
“何時歸?”
金花隻将頭低了低,無從回話。
林知珩心中悶氣湧了上來,聲音也随着高了,“橫豎你們主仆一心,留你在這與我解釋,她走的倒是幹脆!”
金花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奴婢有錯,任憑二爺責罰。”
這下林知珩倒是怔住了。
金花是生在林府的人,自是與他們這些主子都熟的。林知瑤沒将她當作奴婢來對待,他們自然也不會。
後來金花當了林知瑤這院的管事,見了主子們也隻是行禮,早就免了跪,自稱奴婢更是林知瑤不許的。
林知珩見她如此,隻指着地上的人說“你、你……”
他除了這一個字也沒别的,發不出來氣,索性扭頭走了。
與此同時,貢院内。
連續幾天的高壓氛圍漸漸淡了下去。
在這最後,有人仍執筆作答,有些卻甩手放棄,更有些情緒化的瘋喊自殘,而後被迅速清理。
這九日更多是沉寂,不止考生們全神貫注,所有當值者也都繃着一根弦。
身為副考官的梁頌年,有權利在場内巡視,從開考之日。
他邊按林知瑤所囑咐的那樣,将提前準備好的幾份考卷偷塞給幾名指定的考生。
這些考卷他全都看過,與考題吻合,隻是内容些許改動,每份卷子各有不同,真當是十分完美的作弊。
鳴鐘交卷。
封閉多日的大門重新打開,考生未及動身,便被突如其來的變動驚到了。
刑部來的比梁頌年預想的時間要早,想來是早就圍住了,隻待鳴鐘,便沖進來拿人。
在場的考官與考生皆提了一口氣。
此間有一身條挺拔五官淩厲,周身氣魄自帶壓迫感的人,由最後來撥開衆人,直直沖主考這邊,面上是客氣的。
“李大人監考多日幸苦了,本官公事公辦,還望大人配合。”
李主考拱手回道:“既是公事,自是不敢有何異議的,蘇侍郎請便。”
梁頌年在旁,聽到來人姓,方才覺得眼熟算是找到了緣由。
那還是少時,因同為武将世家,有過幾面交集,但不甚相熟,也因是武将世家。
他自幼是長在京都的,蘇雲铮這位蘇家長子則自出生來便跟着其父上戰場,真正從刀山血海,死人堆裡長大的。
這樣的人該是征戰一生的結局,如今竟去當了刑部侍郎,他二人又以這種方式相遇,着實令梁頌年意外了。
那邊,蘇雲铮點頭示意後,揚聲與主考官身後一衆當值人員道:“煩請諸位大人與李大人一起,随我們回刑部一趟。”
此言一出,瞬間碎語連連。
刑部是什麼地方這些當官的最清楚不過,此時說是去一趟,誰知會不會有去無回,難免慌了陣腳。
隻聽身後其中一名副考官問道:“我們跟着大人去刑部倒是無妨,隻是這貢院内千名考生該作何去處?”
他話音落下,立刻有人附和道:“總不能全部押去刑部,橫豎也放不下。”
梁頌年思緒剛剛回來,更令他出乎意外的便來了。
“諸位大人多慮了,試題洩漏,此番刑部有拿人的名單,不至人多到無處安置。”
這聲音自人群後方來,漸漸往前移。
旁人不知來者,梁頌年的渾身血液卻瞬間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