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就好,休要糊弄!”
梁頌年道:“事實便是,我對此毫不知情。”
“你——”
林知珩剛順下氣,聽到這話又炸了,“你現在不是糊弄,直接無可奉告了是吧!”
“子淵不敢,今日發生之事,我并不比二哥知道更多。”
梁頌年說罷,又補了句:“貢院封了九日,開門時便是刑部前來拿人。此前我與其他大人身心皆撲在會試上,不曾察覺異常。”
林知珩質問道:“你說自己與其他人一樣,那怎麼除你之外都被帶去了刑部,你若真是事外之人,此刻就不該在這兒!”
梁頌年耳畔又閃過江淮景的聲音。
他心中甯可是江淮景因公徇私陷害他于不利局勢,也不想是林知瑤他們二人同為一路。
又是沒有回應,林知珩懶得繼續沒有結果的對峙。丢下句“這事與你脫不了幹系,若是牽連我妹妹,我定饒不了你!”便扭頭走了。
貢院舞弊案一時在京都炸開了鍋。
那些被刑部下獄的官員們各有站隊,并不同勢。旁人難以分辨這次是哪方勢力要除掉誰,畢竟皆有所損。
倒是那些考生們,當日江淮景所說有刑部拿人名單,還真就帶走不足十名。下獄後,衆人才知,這些人雖數量少,但背景都不小。
永安侯夫人的侄子便在其中。
至于梁頌年。
他身為幸免于難的人,刑部那邊對外的說法是,吏部協辦江大人安排進貢院的暗訪。
這話傳到梁頌年耳朵的時候,他真不知該氣該笑。
僅兩日,刑部那邊又拿了不少有牽連之人。
那些考生下了獄,不等用刑就已供出不少,而這些被暴露出來的人,也不免為自保亂了陣腳。
林知珩在樞密院當職,林仲檢不許他涉足此事。他不能出面,再不願也隻能去找了梁頌年。
“梁子淵!”
林知珩連通報都等不及,算是直闖進梁府的。
自出事那天起,梁頌年便回了家住,隻因他成了活靶子,涉案人的衆矢之的。
他自己倒是不怕報複,隻恐牽連家人。再者,回梁府通過他父親也能讓他獲取些消息。
正在堂屋的梁頌年聽見聲音,出來就見到林知珩,和臉色慌張要開口解釋的小厮。
他先是擡手示意小厮下去,又擡臂做請的姿勢,“二哥來得突然,再急的事也先進去說吧。”
林知珩确實急,急到見人就要說事,進屋都等不及的那種。
“刑部要抓阿瑤去問話。”
梁頌年僵住。
“我在刑部當差的舊友剛從我那走,他說是今日審訊,永安侯府的人将她供了出來,刑部直接下了令去拿人。”
梁父已不在職,雖比尋常人知道多些,但相對林家的當朝又勢大,消息定然是比不上的。
梁頌年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林知瑤進宮并非巧合,心下有了猜想,順勢問眼前人道:“瑤瑤還未歸吧?”
林知珩一聽便知他的意思。
惠貴妃本名林秀雲,是他們兄妹的堂姐,宗親關系上是林氏大房的嫡女。
權勢家族總會有女兒入宮為妃,林仲檢他們這一脈是林氏當權最高者,按理說應該是林知瑤入宮。
可他們家的父與子皆不同意此舉,這事才落到林秀雲頭上,林氏大房的人也跟着享受了封妃的富貴。
有這層關系在,人在宮中應無險事,反倒是周全的。
隻是林知珩來此不是擔心這個,而是想要将林知瑤從此事中摘出來。
此番他父親林相也被吏部内關系網所累,不可輕舉妄動,而梁頌年暫且算是局外人,方可去試。
林知珩直接道出來的目的,“吏部與刑部統一口徑說你是他們特意安排進貢院的人,那你大可順着這個勢進入本案,為結果助一把力。”
将這話往好聽了說是深入此局,規避該規避的利害。往難聽了說就是去從中作梗,保下自己人。
梁頌年面色沉了沉,問了句更直白的話,“二哥此番是要我幫林家渡過此事,還是隻護瑤瑤即可?”
林知珩沒能立刻接上話,并不是被梁頌年說中什麼,而是本就沒講林知瑤與林家分開來看。經這一問,倒是愣住了。
梁頌年也不繞彎子,而是直接表面立場道:“林家權勢過大,我雖成林氏婿,卻未曾想過與之綁定。再退一步說,我不足以個人之力去撥動大局。”
這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但梁頌年似乎覺得不夠。
他頓了頓,更直白道:“此事涉及瑤瑤,我舍身在所不惜。但隻為她,而非林家。”
林知珩不知怎的,忽然笑了出來。
“若你能在此案後抽身,止步仕途,那我倒是要高看你的。隻怕你入了京都這政壇,便都身不由己了。”
這段猶如預言的話,仿佛已經在命運的長軸上滾動了起來,兩人對立二站,各有所想。
梁頌年心中隻歎,回京都後,他就已經是身死而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