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瑤被一聲雷驚醒。
她思緒未定,顧不得周身環境,隻朦胧着從窗縫中窺去,風雨襲來,分不清晝夜,其間似乎…夾雜了甲胄走勢。
聽覺恢複,五感即來。
林知瑤心髒狂跳,仿佛隻要輕啟薄唇,就能奪口而出,她屏息片刻,以穩心緒。
“砰!”的一聲,門被從外踹開。
林知瑤未及看清,已經被拎着衣領從床榻拖拽下來,接着便挨了重重地一巴掌,正打在了左頭左耳。
叫嚷着的謾罵襲來,萦繞耳畔,她卻因劇烈的疼痛,隻剩嗡鳴。
正于此時,打罵之人再掄胳膊,林知瑤見了,下意識後退閉眼,預想的疼痛卻遲遲沒有到來。
意識又清晰了些,她用力搖了搖頭,努力睜眼去看,原是丫鬟銀花忽然出現,救下了她。
“林知瑤!你以為你林家逃得過嗎?!”
聲音随着意識愈加清晰,外面除了暴雨,已然響起來兵戎相擊,林知瑤明白過來,繼而露出一抹笑意。
“賤人!就算下獄,我也要拉上你!”
所有的一切變得無比清楚。
林知瑤擡頭,冷目注視眼前人,聽着他的咆哮伴随雷聲驚起。
“我安排在北疆的人得知我家變動,你猜會怎麼樣?我要他陪葬!要你們林家陪葬!!我要你看着他們全都死在你前面!!!”
噗呲——
熱血噴湧,瞬間消聲。
鮮紅濺到了林知瑤蒼白的臉頰,她面無表情,隻有眼底無盡的空洞和冰冷。
“夫…夫人……”
林知瑤對銀花的呼喚充耳不聞,手上握緊匕首,發狠刺深,紮入面前人心髒,緩慢轉動以淩遲。
“你先去死吧。”
直至對方徹底咽氣,林知瑤才陡然失去了全身力氣,兩眼一黑,無所顧忌的倒了下去。
——
林知瑤猛的坐起身,心髒砰砰砰跳個不停。
“瑤瑤?”
林知瑤發散的視線慢慢聚起來的時候,腦子得遲鈍也緩緩散去了。
她這才反應過來剛剛在混沌中的數聲呼喚,是梁頌年。
意識到自己剛剛在做夢,又明白過來自己與梁頌年在回京的路上,林知瑤不知怎麼的,心裡的酸澀一下湧到了眼眶。
而梁頌年還沒分析出來林知瑤的表情是什麼意思,對方已經猛的撲倒在自己懷裡,緊接着頸窩便被洇濕了。
“做噩夢了麼?”
梁頌年溫聲詢問,一手回抱着林知瑤,另一隻手輕輕撫順她的後背。
林知瑤不打算給予什麼回應。
梁頌年也不多做追問,轉而去說别的,“大概還有一個半時辰就進京了,要再睡會兒嗎?”
林知瑤仍沒回應。
此時晌午已過,日頭卻還是濃烈,許是熱浪翻騰而上,又許是林知瑤夢與現實連接地實在模糊,這天氣竟也掉落起雨珠。
因近京郊,不可疾行,梁頌年上了林知瑤的馬車,銀花則去了另一輛裝載刑部賬冊與幾位大人簡要行李的馬車。
見天起雨,她趕忙冒出個頭,欲下車詢問梁頌年和林知瑤是否先找個地方避雨,以免稍後雨勢大起來。
“姑娘不必出來。”
銀花被打斷行動,側頭看去,見是鐘路騎馬過來想攔。
“攏共沒有幾片雲來,想必是下不起來的,不會耽誤趕路。”
銀花擡頭看天,确實如他所言,隻是場臨時的太陽雨,遂即朝鐘路點點頭,退回了車裡。
夾雜雨水的風吹起來很矛盾,一會兒叫人覺得還是溫熱,一會兒又叫人覺得清爽不少。
馬車側簾持續被吹揚。
梁頌年望着外面不斷移動更疊的繁茂綠林,思忖着究竟是什麼樣的夢會讓林知瑤恐懼悲傷至此。
“是我親手……”
頸窩傳來蚊蚋般的呢喃,梁頌年驟然回神兒,确實沒有聽清,“什麼?”
約是過了幾秒,懷中人又重複道:“是我親手殺了裴少煊。”
林知瑤哭過,聲音有些沙啞,明明很輕,卻重重地砸在了梁頌年心口。
比适才更死寂地靜谧襲來,外面的毛毛雨也見風使舵地停了,車簾落下,将這一隅空間重新封閉。
馬蹄奔跑,不知過了多久,梁頌年才勉強張開口,“是我不好。”
林知瑤聞言一怔。
梁頌年道:“我不該把你一個人丢在京都,讓你獨自面對這些,讓你雙手沾血,都怪我。”
林知瑤心髒最柔軟的地方,好似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才止住的眼淚,又重新席卷而來。
“當年……”
“沒關系,不說也沒關系。”
梁頌年将懷中人摟緊,揉了揉對方的頭,“反正都已經過去了。”
“可是……”林知瑤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