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梁頌年承認道:“我是想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但我也可以肯定不是要你這樣跟我坦白。”
林知瑤輕輕抽了抽鼻子,便又聽梁頌年輕聲笑了笑道:“總不能讓你哭着鼻子和我講對吧。”
林知瑤悶悶的嗯了聲,顯然要比剛剛配合多了。
“再睡一會兒吧,睡醒就到了。”
梁頌年輕輕撫着林知瑤的後背,在對方開口前又道:“有我在呢,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這一次,我不會再扔下你一個人了。
夏季晝長夜短,赈災隊伍抵達城門時,依然天光大亮。
負責城防的楊統領早就接到了消息,一直在城門等候,隻是還沒把梁頌年迎來,倒是接到了皇帝身邊的曹常侍。
所幸兩人才寒暄幾句,梁頌年一行人就遠遠的朝着邊趕來了。
楊統領如釋重負地向曹征點頭示意,随即上前去迎人。
鐘路在前領頭,首尾安排的都是提刑司的人和押行的衙役,中間是三輛馬車和押解陳育德地囚車。
他們這一路并不算平安,在出冀州前就遭遇了一次大型的沖突。
不過當時有劉友淳的軍隊同行,這些麻煩自然很快就解決了。
而後他們在人煙稀少的山林臨宿時,又經曆了一次暗夜刺殺,來者不過三四人,雖有驚險,好在也是解決掉了。
隻是這兩波行為差異頗大,不像是出自一處,如此看來,押解陳育德這個人證進京,倒是真的威脅到某些人了。
“各位大人一路幸苦了!”
鐘路見有來人,擡手令隊伍停下,一躍下馬。
林知瑤也醒了有一會兒了,見梁頌年要下車,剛想跟着,猛然想起自己面容尴尬,便又老老實實坐了回去。
曹征遠遠看了一會兒,直到梁頌年出面,才踩着小碎步上前。
“各位大人們舟車勞頓,本該好好休整,隻是聖上有旨,老臣隻能頂着這張老臉來叨擾了。”
鐘路是個直性子,并不善領會言語中的深意,轉頭去看梁頌年,後者自是看得明白什麼是場面話,坦然上前去迎。
“臣等使命在身,何來辛苦一說。”
梁頌年拱手道:“曹常侍秉公辦事,我等怎會不理解,煩請宣旨便是。”
曹征笑着點點頭,也不再廢話,“陛下口谕,宣梁特使進宮,其他人随楊統領押解人犯去刑部,由林中丞安置。”
衆人齊聲回應,“臣等領旨。”
禦書房内,奉元帝正與林仲檢棋盤博弈。
執黑子的手猶豫半響,終于‘啪’地一聲落了下去,随即意識到什麼,又忙要把子收回來。
“老師……”
一聲幽怨的聲音渡了過來,反悔之人手才頓住,接着若無其事的咳了咳道:“诶呀,輸了輸了。”
奉元帝無奈地搖了搖頭。
林仲檢又道:“陛下的棋術當真是突飛猛進,想必是随了先帝,老臣每次對弈都甚有感慨啊。”
奉元帝歎了口氣,随手将黑白子分類收回,“若單說下棋,很難有人輸給老師吧。”
林仲檢哪聽得了這話,趕忙證明自己道:“老梁可是我常年的手下敗将。”
奉元帝聽的一愣,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您二位…就沒必要比較了吧……”
林仲檢當然聽得出好賴話,臉色立刻黑了下來,“好啊好啊,陛下果然是長大了,可是不把我們這些老東西放在眼裡了,竟話裡話外的取笑上了。”
奉元帝立刻堆起笑臉道:“老師這是說的哪裡話,朕的棋術啟蒙還是老師呢,怎會取笑?”
他說完拿起一枚棋子塞到林仲檢手裡,“來來來,趁人還沒到,朕還能再與老師下兩局呢。”
“輸半天了,也乏了。”
林仲檢将棋放回壇子道:“想來是今日手氣不佳,便不繼續了。”
奉元帝剛要再勸,林仲檢已經起身,“陛下還有人要見,有正事要處理,也就放老臣回府歇着吧。”
這話說完,奉元帝也沒什麼再挽留的了,隻得送人。
梁頌年那頭雖然有曹征一路相帶,但橫豎城門到宮内的距離不短,踩着黃昏前算是到了地方,曹征先進去通禀,方傳了梁頌年進去。
“臣參見陛下。”
“起來吧。”
奉元帝揮了揮手,仍坐在棋盤前,手裡把玩着手中黑白子若有所思。
“梁二公子可知朕傳你何事?”
梁頌年一路思緒萬千,若說完全不知,絕無可能,可猜測之言又不好輕易說出。
他想了想道:“承陽之行意外頻發,消息傳遞變化不斷,許是陛下覺得,比起上奏文書,不如臣口述清楚。”
奉元帝低頭輕笑了聲,擡頭時恢複平常道:“承陽相關事無非假-币種種,朕已立案,全權交予林中丞,若有想要詢問的,也隻會找他。”
言下之意,梁頌年猜錯了。
梁頌年當然知道,隻是心中所想不能輕易說出,隻得以此裝傻道:“恕臣愚鈍,不知陛下還有何事需要臣。”
奉元帝定定地注視他,好一會兒才收回視線,緩緩道:“告知你兄長冤情和軍械事的,是朕。”
梁頌年瞳孔微微放大,僵在原地。
時間突然變得窒息而漫長,周遭安靜的仿佛能聽見窗外風聲。
奉元帝忽然将手中的棋子仍回壇子,擡頭雲淡風輕地問道:“梁二公子會下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