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頌年回來的時候,林知瑤正在床頭抱着暖爐打瞌睡。
半夢半醒間,她聽了見開門聲,手上一滑,暖爐就掉了下去。
林知瑤下意識去接,反倒弄巧成拙砸了手腕。
“嘶——”她倒吸了口氣,接着便是暖爐哐當落地。
梁頌年聞聲趕到了跟前,“傷着哪兒了?”
“沒傷,就是砸了下。”
梁頌年拉過她的手仔細查看後口,松了口氣,“我去給你拿紅花油揉揉,明天别腫起來。”
“不用……”
林知瑤話音未落,眼前人已經出門去了。
梁頌年沒一會兒便反了回來,拉個凳子到床邊,指尖沾了紅花油,拉起林知瑤的手,輕輕打圈揉了起來。
林知瑤任他擺動,靜靜盯着眼前人認真的模樣,忍不住挂着笑意。
梁頌年擡頭便見她癡笑地看這自己,凝眉道:“被砸傻了麼?”
林知瑤道:“才沒有。”
梁頌年見她還是笑呵呵,又問:“高興什麼呢?”
林知瑤毫不遮掩道:“我瞧着你這樣在意我,我就高興。”
梁頌年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一直這樣?”
“是呀,”林知瑤道:“所以我見了你就高興。”
梁頌年被她這甜言蜜語哄的不知道說什麼了。
“好了,”林知瑤拍了拍他的手,“你快去洗漱更衣吧,不過是被砸了下能有什麼事兒。”
梁頌年嗯了一聲,起身往外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過頭。
“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
林知瑤聞言,神色淡了下來,“你入宮回來便匆匆換了官服走,定是政事相關,我問來問去倒讓你煩心。”
梁頌年心中郁結,本有許多疑問想要與林知瑤傾訴。
可見林知瑤這麼為他着想,又想起兩位兄長的囑咐,終是點了點頭,出去了。
奉元八年的正月,前有裴逆案波及者下獄度年,後有禁軍緊急排查重新編,對朝廷來說并不清閑。
梁頌年聽說康王一家自除夕夜宴後,一直留宿宮中,便呈折一封,向奉元帝請求入宮面見康王。
“臣下裴逆案主審梁頌年,拜見王爺。”
康王有些心不在焉,嘀咕着:“裴逆案……”
梁頌年聽不清對方呓語,隻顧禮跪在地,等待被喚起。
好半響,康王才回過神兒來,“梁主審,起來回話。”
梁頌年應聲起身。
康王掃量着眼前人,“梁統領之子,果然也是氣宇不凡。”
“王爺謬贊,臣比臣父差的還遠。”
梁頌年客氣了句,便切入正題,“今日臣請拜見,不為其他……”
康王擡手打斷他道:“不瞞梁主審說,今日見你,一是你父于本王有恩,二是有些話,旁人确實傳不得。”
梁頌年拱手道:“王爺體恤,臣洗耳恭聽。”
康王垂眼,歎了口氣道:“自從年前收到陛下帖子,本王便終日惶恐不安。可聖意既來,無從而拒,竟到了如今的地步……”
他說到這,頓了頓,方才繼續道:“其實本王知曉的,早已在案發時就毫無保留交代了,之所以冒險進京,不過是為陛下翻案作餌。”
梁頌年并無意外,“臣知道。”
康王震驚,“你,你知道?”
梁頌年道:“是。”
康王亂了頭緒,“那陛下……”
“陛下也知道王爺的情況。”
梁頌年道:“此番召您回京,确實危險重重,但屬無奈之舉,還望王爺理解陛下查案除奸之心。”
“本王沒臉埋怨什麼。”
康王又是一聲長歎,“裴氏謀大逆,本王亦是罪孽深重,若不是陛下仁慈,本王全家怎會在封地如此順遂。”
梁頌年道:“王爺能想的開,便太好了。”
話都說開了,康王倒是越發困惑,“既然你都清楚,今日又是為了什麼?”
梁頌年道:“還王爺平安。”
康王皺眉,“此話何意?”
“王爺既肯為翻案作餌,陛下也不會寒了王爺的心。”
梁頌年拱手行禮道:“今日我來見過王爺,即日王爺一家便啟程回封地,如此一來,那些背後對王爺心存疑慮的人,隻會想着我已知曉全部,而……”
“而本王便安全了,”康王接過話道:“因為這時候滅本王的口已經不重要的了,最要緊的是在開朝複印前,阻止你這個審案的人。”
梁頌年如實道:“是。”
康王看着眼前人,遲疑道:“那你的安危……”
梁頌年道:“既然當了此案主審,就算不為王爺,臣也是沒有安生日子的,王爺不必負疚。”
康王頓生感動,“你此番……陛下可知曉?”
梁頌年道:“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