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恒那連日緊繃的神經,此刻更是到了極緻。
曹征立刻高呼肅靜,然後出言怒斥那宮侍道:“休要胡言亂語!前方軍報從未間斷,昨日那北疆叛軍剛過虎頭溝,今日便長了翅膀不成?!”
宮侍喘息了兩下,恢複了些許體力,聲音愈發高亢:“剛剛急報!京都百裡外的崗哨遭突襲!敵方高舉北疆旗幟,此刻正朝着京都城門而來!”
奉元帝聽聞這般,再也坐不住了,“那叛軍不是暢通無阻!真要從北疆一路殺來,除非遇城則降,否則怎麼可能這麼快?這才幾個月?!”
宮侍叩首回道:“陛下!來者确是北疆旗幟,其指揮首領身着金鱗铠甲,另有玄鐵護面,定是齊明玄無疑!”
奉元帝又問:“他們有多少人馬?!”
宮侍道:“回陛下,具體數目不詳,但觀前鋒軍至少兩萬!”
僅是前鋒便有如此規模,後面兵力可想而知,在場衆臣無不心驚膽戰,汗流浃背。
奉元帝眉頭皺成一團,似是頭疼難忍,曹征見狀,忙向宮侍擺手道:“快去!再探再報!”
話還未落,又一宮侍匆匆忙忙撲到殿前,手腳慌亂地就要下跪,奉元帝不耐煩道:“直接說!情況怎樣了!”
宮侍忙道:“陛下,叛軍已臨城下,林中丞正于城門前交涉!”
見并未打起來,衆人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奉元帝追問:“可看清為首之人了?”
宮侍如實道:“叛軍為首兩人,金鱗玄面齊明玄并未靠近,前來交談之人已經摘下面具,在場見證确是梁頌年無疑。”
這話一出,衆人縱是不信也隻能相信了,雖不知北疆叛軍如何能日行千裡,但事實已然擺在眼前。
奉元帝定了定神,沉聲道:“叛軍可有所求?”
宮侍猶豫一瞬,高聲答道:“他們要在一個時辰之内,見到齊宗柏和林仲檢二人。”
奉元帝聽言,臉色瞬間變了。
片刻的寂靜過後,仍未聽到奉元帝的回應,便有耿直禦史站出來道:“陛下,叛軍現在隻求一見,并非要将人帶走,未嘗不可。”
這人言罷,立刻有人出列附和。
奉元帝極力壓抑着内心翻湧的情緒,勉強吐出一言道:“既為談判,絕不可任之差遣,先派人去往齊府,帶齊宗柏去城門,探探叛軍反應,再做定奪。”
見此冒險之舉,大臣們面面相觑,滿臉皆是不解之色,因而勸道:“陛下,叛軍隻想見人,如此處理恐有不妥!”
那林仲檢毒死獄中,此刻恐怕早被仍在宮外亂葬崗,成了一具腐爛的屍體,上哪去尋來給叛軍。
誠然事實如此,可殿上諸位臣子并不知曉。
唯有蘇恒,始終留意着奉元帝神色變化,深知其内心焦灼難抑。
“難不成叛軍要什麼就給什麼?爾等怎麼曉得叛軍會不會設計搶人?”
奉元帝謅了兩問,轉而朝宮侍吼道:“還傻愣着作甚!速速去往齊府帶人!”
話音尚未落下,其身側的曹征趕忙指向跪在地上的兩人,附和了一句:“快去!有什麼消息再來禀報!”
那二位宮侍齊聲應下,轉身離去。
奉元帝順了順氣,目光緩緩掃過殿内不知所措的大臣們,“依諸位之見,現下當如何?”
突如其來的陰雲籠罩了整個大殿,諸臣面面相觑幾番,殿内才逐漸響起了七嘴八舌的議論聲。
當下情況出乎意料,不過衆人皆知,林知瑾在城樓之上與叛軍談條件,主要目的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雙方本就難以達成共識。
如今叛軍提早抵達京都,勝券在握,談判形同虛設,攻進來是遲早之事。
奉元帝起初還認真聽了幾句大臣進言,可後來實在覺得廢話連篇,聽得腦袋嗡嗡作響,竟成了空耳之勢。
自林仲檢被賜毒酒之後,蘇恒先是将其安插在禁軍中的人重新整合了一遍,又把自己的親信部署各處,随後憑借各種蛛絲馬迹,找出當年與明遠侯瓜葛不清之人,威逼利誘使其為己助力,好在行事之時有諸多輔助。
此時此刻,蘇恒知道再不能等,迅速整理好情緒,亦上前進言道:“陛下,局勢危急,臣請命,即刻封閉宮門,安排各處守衛。”
蘇恒心裡清楚,若要趁亂鏟除後患,必先攪亂局勢,所以他的第一步就是打開叛軍進城之路,亦打開宮門。
得了奉元帝準許後,蘇恒轉身步出朝陽殿,按照計劃向黨羽傳遞行動信号,并派人綁來皇後母子,而後親自前往壽康宮捉拿林氏家眷,以作後手。
他步履如飛,一路整理思緒,冷靜應對,可當抵達壽康宮時,卻瞬間呆立當場,臉上滿是震驚與疑惑。
這裡怎麼會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