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走近,倪依就聽見了一聲尖銳的叫罵聲。
“你這個喪門星,我拿你們點東西怎麼了,這是我兒子家,我想拿多少那多少,哪裡輪得到你一個外人來指手畫腳。”院子裡,一老婆婆,揪着雲如意頭發,罵罵咧咧,聲音尖銳刺耳,聽得人不自覺地皺眉。
一聽老婆婆這話,就知道,她是雲如意的婆婆——方支娣。
她一邊說着,還一邊試圖往屋裡走,想要帶走屋裡的糧食。
謝姨愣怔了片刻,臉色暗沉,跑到人群中,“麻煩讓讓,我是雲如意的媽媽。”
原本不耐煩她靠近的人,聽懂她話的意思,立馬主動的讓出了一條道。
倪依緊緊地跟在她的身後,深怕她力有不逮,幹不赢。
幹架就是這樣,講究一個人多勢衆,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底氣。
就算她的胳膊折了,她也能出一份力。
院子裡,雲如意抓着方支娣的頭發,試圖減輕她抓着頭發的力氣,聲音凄厲地說:“今年的孝敬糧我們早就給了。求求您,行行好,不要拿走我們的口糧。”
謝姨立馬放下背簍,一把薅起方支娣頭發,“老虔婆,松手。”
這麼可惡的惡婆婆,根本配不上“親家”這個稱呼,“老虔婆”最是合适不過。
“啊!”方支娣痛得慘叫一聲,眼眶泛着濕潤。
啊,她的頭發是不是被扯掉了,好疼。
果然是喪門星,沒看見她的頭發都要被扯掉了嗎,她怎麼還不來幫忙。
得不到幫助的她,趕忙雙手抱頭,深怕她們繼續扯她的頭發。
自然而然的,她就松開了抓着雲如意頭發的手。
為什麼雲如意抓她頭發的時候,她沒有這種感覺呢?
那是因為雲如意根本沒怎麼使力,主要目的還是阻止她。
謝姨謝甜甜就不一樣了,她就是想收拾方支娣。薅頭發就和薅草一樣,可想而知,她使用了多大的勁。
雲如意趁機躲開了方支娣,眼角餘光瞄了一眼外圍的人,悲泣地哀求道:“媽,我們家裡已經沒有多餘的糧食了。”
他們家,真的沒有多餘的糧食了,要是她把他們僅剩的糧食拿走了,她們剩下的大半年時間可怎麼過啊。
這話一出,大家都被方支娣的狠心吓得微微後仰。
“天呐,她也太狠心了吧,她是想餓死陳勇一家嗎?”
“咦,方老太婆也太貪心了。今年的收成不好,陳勇都已經給了她的那一份糧了,她還不滿足,還想搶人家的糧食,她也太不是人了。”
當初他們分家的時候,她鬧得起,以至于大隊裡的人都知道,陳勇每年都要把收成的一半交給她。
用她的話來了說,人老了,用錢的地方多,要他一半收成已經很諒解他們了。
大隊長當時勸她多體諒體諒,陳勇家還有四個人呢,她還反咬一口,說大隊長是嫉妒她有這麼一個孝順的兒子。
就算她每年拿了一半的收成,她還是不滿足。經常想方設法的從陳勇家拿東西,糧食、錢、票,隻要是值錢的東西,她都想要。
陳勇的家裡就他和老婆兩個人掙公分,分了一半的糧食,剩下的糧食,隻夠一家四口緊緊巴巴的吃。
兩個小孩子越是長大,家裡的糧食越發的緊張。正所謂,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因此,他們家的糧食,說是救命糧,都不為過。
“我看啊,她就是偏心偏到胳肢窩了,她一個人哪裡要得了那麼多的糧食。多餘的糧食,還不是補給她大兒子了。”
方支娣現在和大兒子住在一起,逢人就說,她大兒子對她多麼的好,大家耳朵都聽出繭子了。自然,就想到了她這般做的用意。
“她大兒子也不懶,不像是差這點兒糧食的人啊。”
“呵,誰會嫌棄糧食多呢。”
“也是。”
方支娣已經顧不上别人的閑言碎語了,她的頭皮都要被扯掉了。
她急吼吼地掐打着謝甜甜的手,希望她能松開她的頭發。
謝甜甜可不管這些,即使手背被掐得烏青冒血也不松手,她掐打的越厲害,她手上的勁就越大。
她的女兒,她都舍不得打。她打了,她就得做好遭報應的準備。
方支娣疼得滿面通紅,怒從心起,厲聲呵斥“喪門星,快讓你媽松手啊,我的頭皮都要被她揪掉了。”
雖然扯她頭發的人站在她身後,她看不見,但她早已從聲音辨認出,扯她頭發的人,就是雲如意的媽媽——謝甜甜。
謝甜甜不松手,她管不到她,雲如意她還管不了嗎?
雲如意身子一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又是害怕,又是畏懼。
“啞巴了啊,還不快來幫忙。” 方支娣面紅脖子粗地吼道。
謝甜甜氣得抓得更緊了,“當初求娶我女兒時候,說她是十裡八鄉都遇不見的好姑娘。娶到手了,你就罵她喪門星,可勁兒的欺負她,我這個當媽的還在呢,哪裡就輪得到你來欺負。”
聽着媽媽維護的話,雲如意鼻頭一酸,險些哭了出來。
是啊,即使跟着媽媽到後爸家裡,她都沒有受過這般的委屈。
雖然後爸有時候怪怪的,但他從來不會這般糟踐她。
眼看雲如意沒有幫腔的意思,方支娣心裡不滿都要溢出來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她的頭發被抓着,她隻能咬緊後槽牙,勉強地賠笑, “親家,我的好親家,都是誤會,都是誤會。你松開手,聽我解釋,你要是再不松手,我的頭皮都要被你薅掉了。”
謝甜甜厲聲道:“還搶不搶糧食了?”
方支娣眼睛一轉,狡辯道:“誤會,誤會啊,我就是看看,就是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