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一遍路,盧竹久對春津雲霧缭繞的陰森氛圍不再害怕。
昨日地上的紙錢,被新到訪的商人踩進泥裡。
那些新的面孔,有的人見到他們攀談問路,有的人被瘋瘋癫癫的李素采吓得調頭就跑。
更多的是不聞不問互不打擾。
李素采趁附近人少的時候,和盧竹久商量之後怎麼再進蘇家。
盧竹久剛有一點思路,前面來了人,她們便再度沉默。
前面的是北方人,厚厚的襖子,長長的披風……抱在懷裡,走得閑庭信步。
盧竹久覺得他們不像商人。
但也可能隻是和其他趕來春津的過客裝扮不同罷了。
她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這一身衣服……一看就會被春津三大姓盯上。
偶有一陣寒風,吹得盧竹久睜不開眼。
風裡伴随一陣惡臭,前方的旅人停下腳步,咳嗽不停。
那幾個人回頭的時候,盧竹久剛剛睜眼。她以為自己看錯了,那個人像極了藕娘。
她盯着前方,不由自主朝前面蹭了一步。
李素采拉住她:“别過去。看她們體弱的模樣,不止要打聽解藥,古籍還得求我們帶着去找醫館……我們裝一裝,等他們走了再說。”
“裝什麼啊……”盧竹久有點迷茫,“喲,你看地上的樹枝長長短短都不一樣呢。”
“孩子啊,你爹去了之後,你怎麼就長不大了呢。”
李素采倒是配合。可前面的人遲遲不走,盧竹久編的詞她自己接不下去,越來越尴尬。
她想了想,打開小包袱,鼓起勇氣:“我二哥一定喜歡看。”
“聲音這麼小,誰聽得見啊。”李素采湊到她的耳邊來說道。
盧竹久朝邊上一瞥,前面幾個旅人還在原地忙些什麼。
她隻好硬着頭皮,從包袱裡拿出來靈泉基金,捧在手心:“靈泉靈泉,靈驗靈驗。”
“二兒啊,我們帶你回來了。”
李素采是真喜歡演家破人亡的寡婦。盧竹久聽她的哭腔,和對亡子的悼念,不禁感覺她曾經真的經曆過。
“靈泉靈泉,靈驗靈驗。”盧竹久接着念她臨時想的口訣。
靈泉基金發出熒熒微光,引得前面咳嗽不停的人回了頭。
藕娘,回了頭。
盧竹久愣在原地。
盧家集的藕娘為何來此?她常說買賣時雪寮登記的靈泉就夠了,向來對潛在靈泉漠不關心。
李素采看出來盧竹久一直盯着前面的人。
但是用了靈泉基金,她發現春津的靈氣真是過于充沛。
仿佛聚集了上萬千年老妖。
尋常修行者的痕迹細若遊絲,但卻格外好辨認。
李素采改主意了,她不想去蘇家了。她叫上盧竹久,循着一絲痕迹走。
走了很遠,周圍空無一人,李素采才和盧竹久說那是朱櫻的痕迹。
“如此細微,也能看見?”
“那是自然。”李素采答道,“就看願不願意承認那就是朱櫻了。”
“什麼意思?”
李素采笑了一下:“你盯着前面的人,是不是曾見過?明明看周身的靈力場就能認出來,還要拿出靈泉基金在那裡裝那麼久……”
“那不是你說讓我裝一裝嘛……”盧竹久低下頭,“但大師姐你說得沒錯。我能看出來,我隻是不敢承認……”
“她是什麼人?”李素采追問道。
“盧家集的散修。”
“你的老主顧啊,沒意思。”李素采指着山上,“朱櫻的靈力痕迹……她大抵是在這附近用了靈泉基金。我們再往前走,就得上山了。算了……是我耽誤工夫了。”
“在這附近找一找,朱櫻的靈力那麼多天了還能有,她肯定在這裡待了很久。”盧竹久四下觀察,“可是用靈泉基金會消耗那麼多靈力嗎?”
“朱櫻……可能用法術做了什麼……”李素采順着盧竹久的思路猜測道。
很快,她們找到了地上有血迹。
附近的大石頭邊上,她們見到了用過的膏藥。
李素采猜測是曾青的膏藥,因為那股味道和她們借宿的棚屋裡的味道很像。
盧竹久停在原地,突然想起來了:“蘇家……我們滿屋子找東西時,裡面也有這個膏藥,而且還有一些碎片啊垃圾……”
“是啊……”
“易朗師兄,估摸着在裡面看到了什麼線索。可能隻有聽蘇家大姐的話,加入他們為地洞而生,才能找到朱櫻。”
李素采肯定了盧竹久的想法,并補充道:“或者能找到曾青。”
那可能想太多了。
易朗隻是看到了朱櫻的符紙。
當時在蘇家,易朗聽出來李素采想讓盧竹久進地洞,但是地洞裡面估計并非太平之地,所以易朗想孤身一試。
他猜對了。
手無寸鐵的他,一到地洞發現有妖兵駐守,便緊緊跟在蘇家大姐後面,學着李素采發瘋的勁兒,接着演“不孝子”。
蘇家通往地洞的入口,在屋子的二層。聽上去很是奇怪,但是繞過房間的破碎的屏風,後面有一扇小門,打開之後便是長長的木梯。
門口的妖兵對蘇家大姐很是禮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