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竹久偏頭看着易朗。
她方才猜測有人改了她出的燈謎,聽易朗的意思,是有人抄了她的燈謎。
“這句是不是就是重複的呀?”盧竹久試探地問。
易朗擡頭仔細看兔子燈上的謎題。
盧竹久同樣仰起頭,隻不過盯着的是他的臉。
兩人隔着兔子燈,大大的燈,卻藏不住小小的視線。易朗早就熟悉這上面的謎題,他本想借機觀察一下盧竹久的反應,沒想到視線正好撞到了一起。
“我記不住。”易朗回答她。
盧竹久嘴角一動,壓住她自己内心的擔憂,說:“我們去看看别的,這句謎題好記,說不定能遇到一樣的呢。”
“紙鸢舞西風,碧桃洗青空。”易朗念了一下謎題,企圖背下來。
他望見盧竹久朝前方走去,在一個個燈籠下面轉一圈,找到謎題的那一面,他突然後悔他剛才的話,還有前幾天心血來潮的所作所為。
他以為盧竹久會好奇地問一句為什麼會有重複的謎題。
盧竹久也沒有質問他說的是真是假。
她似乎全然不在意。
易朗望着她的背影,意識到自己自作聰明,又添了亂。
他想頭一個拿到林正青的密函,可是賞燈節上,燈籠繁多,他哪怕能記得幾個謎題,也找不到那些燈籠。情急之下,他利用燈籠多的特點,把幾句其他燈謎的内容,拼在林正青的燈籠上。
眼前的兔子燈,就是其中一個。
其實隻是幻術,再過一個時辰就能恢複原狀。但能多搶來一點時間是一點。
易朗對燈謎不夠熟悉,哪怕那天提前看燈謎時還撞見了盧竹久。
他從林正青那裡問不出燈籠位置,他也找不出是哪些謎題。他的記憶裡,隐隐約約的那幾個謎題,都是那一夜跟着盧竹久的視線裡見到的幾個。
當時他沒多想,可是跟着盧竹久一路走下來,他才回憶起來“紙鸢舞西風”的場景他曾經親眼見過。
盧竹久每次久留的那幾處燈籠,謎題所寫的句子,他都曾親眼見過。
說起來,放風筝也不是什麼獨特的回憶,可是西風吹得風筝在空中盤旋,卻很難得。
易朗再次遇到“紙鸢舞西風”的後半句,他更是确認了這一點。
盧竹久所想的這個謎題,所寫的正是易朗那天遇到的事情。
盧竹久停在一個普通的燈籠前。雖然簡單又尋常,但她知道這是阮葵扇親手做的。
“紙鸢舞西風,誰敲晚鐘來。”
盧竹久和易朗同時盯着燈籠上的這句謎題。
就是那天,風筝挂在了鐘樓上面,誰也上不去,直到敲鐘人過去,他們才拿到風筝。
盧竹久看向易朗,小聲問他:“總算找到了。你看這句,是不是和剛才重複的?”
“為什麼會有謎題重複呢?”易朗隻能自己問出這句話。
盧竹久若有所思,她才是林正青搞得鬼。還沒等她理清依據,她聽到易朗自問自答。
“我自己改了一些謎題。”易朗忍不下去,隻好自己承認,“我……”
“想讓我先發現?”盧竹久自顧自地揣測道,“隻不過,沒料到我被葵葵阿姐拽着四處走,都來不及看……”
倒也不是。
易朗隻想看林正青發現大家猜不對謎題而慌亂的樣子。
順便,讓盧竹久發現一些燈籠的異樣而不安,而已。
也不知從何時起,捉弄人成了他的愛好。
拿得準事情太多,易朗便需要這些無所謂的小小變化。
尤其是盧竹久。
易朗本以為她會因為燈謎被篡改而掉眼淚,卻見她開心地跳起來看燈籠。
若是荀家藥肆的那些人發現這種事情,早就慌亂了。就像是林正青若是意識到他和易朗的合作暗藏危機,也會戒備。
盧竹久卻激動地蹦起來,試圖摘下燈籠。
“我夠不着,”盧竹久望着易朗,“這個可是我出的題,你先發現了,你肯定能猜出來答案,是吧?”
“柳絮。”易朗說完就後悔了。
盧竹久注意到了他的答案。幾百年前的一天,風筝被吹到了鐘樓上面,柳絮飄飛,要不是有人為了清柳絮,根本不會到廢舊的鐘樓上面。
他是猜的?
還是他真的知道這件事?
易朗看她的眼神忽變,趕緊轉移話題。
“為什麼這麼猜?”盧竹久問道。
易朗說他小時候喜歡春天放風筝,柳絮和風筝齊飛,直到柳絮太多受不了,才注意到鐘樓的聲響。
盧竹久很是意外。
她沒想到易朗能說起小時候的事情。
慌亂之時,隻能編一些謊言。
易朗為了掩飾,順着盧竹久的提問,一點一點講了下去。
童年的舊事,這個借口可真好用。
易朗和她一邊走一邊講,時刻觀察,發現盧竹久根本沒意識到這都是假話。
倒也奇怪,盧竹久找出來的燈籠,易朗一猜一個準。
猜了一路菜色和景色,終于遇到一個謎題,他有點想不通。
他總覺得剛才的東西恰巧都是他愛吃的,而眼前的這個方方正正的燈籠上的謎題,他隻是之前有一陣子沒得選,吃得多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