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順利。”林正青的聲音格外有穿透力。
易朗聽了一驚。
仿佛他面前的人才是喝了真言酒的人。
但他轉念一想,又覺得兩人合作本就該交代底細,沒有隐瞞。
“我還能做什麼嗎?”易朗冷靜地問出關切的話,“縱然隻餘短短幾日,還有補救的餘地。 ”
“當時我提出來幫你,而今你怎麼問起我的意見了?”林正青邀易朗進屋一坐。
不順利。
這三個字聽上去和看起來是截然不同的震撼。
易朗見林正青的屋子比往日亂多了。牆上挂了紙,桌子上也鋪滿了。
他随意一瞥,望見上面都是密函裡所寫的内容。
至于寫這麼多遍嗎?
至于寫這麼大字嗎?
易朗狐疑,卻偏偏不問。
他關心的是賞燈節上遇到的人:“這回的人,可否值得托付?”
林正青忽然僵住,慢悠悠地答道:“那是自然。守了一晚上,到最後都沒能放棄。”
随後,他收拾出來桌椅,讓易朗先坐一坐。
易朗見他在亂作一團的屋裡踉踉跄跄的樣子,便自己動手拿過茶壺,放在小小的火爐之上。
“那是舊茶,你可别喝。”林正青見他生火,趕緊叫道,“昨天的酒還有一些,熱一熱喝吧……沒放藥,尋常酒……還是你不想同我講真言?”
“哪裡的話。”易朗頓了一下接着又問,“昨夜的燈謎太難了?”
“你我都是靈泉宗自己人,燈謎難與不難……”林正青笑了一下,“這不都是我囑咐一聲的事情嗎?猜謎的樂趣,在于過程和氛圍。他們猜不出來,才能把話傳出去。”
林正青見酒微熱,伸手比劃讓易朗先喝。
這哪敢喝。
易朗分明記得昨夜阮葵扇猜對燈謎拿到密函,眼前的林正青卻拒絕承認。
或許是他說的不夠具體?
林正青說的是阮葵扇拿到密函之前的事吧?
易朗臉上閃過一絲迷惘,瞬間被林正青捕捉到了。
林正青笑道:“昨夜的真言酒……這酒勁兒到了現在還沒好啊?我當然信任他,能把事做了就行,密函有沒有及時發出去,那是盡力就能做到的嗎?有些事啊,得信運氣。”
“那不順利的是……?”易朗接着問道。
“人心叵測。”林正青盯着他的眼睛,“最怕言行不一,想要的和在做的不一緻……是吧?”
“是。”易朗總覺得他在暗示什麼。
林正青發現易朗沒有從前冷靜,但他也不在乎他的慌亂。
易朗做錯了什麼嗎?他哪怕另有想法,他們二人開市賺一筆的計劃仍然能照常進行。
這一切尚在他熟稔可控的範圍之内。
真正令林正青不安的,是那個格外擅長散布消息的神秘人。
那個神秘人之前好好的,賞燈節當天卻突然變了卦。
也不能算是變卦,隻是消息來得格外晚。林正青本來囑托别人根據情況變換謎底,結果卻遲遲等不到新的消息。
林正青剛開始以為一切照舊,但那位神秘人給的消息,一次比一次令人吃驚。
“什麼消息?”易朗問道。
“猶葉鹽的事,你可否記得?”林正青垂眸沉思,“那個人說她自己早就知道,看不上現在對此熱衷的靈泉維護者……”
“具體來說……?”易朗附和地問道。
林正青心裡有怨氣,之前缺少淨化鹽讓他虧了不少,于是這次聽到盧竹久的故人早有猶葉鹽的消息,話裡話外都是不甘。
林正青嫉妒盧竹久突然起來的好運,反而懷疑起神秘人的本意。
易朗這回徹底相信林正青合作的神秘人正是麥秋。
麥秋沒那麼多歪心思。這麼多年來,易朗和她太熟悉了。
“正如先前所說,能做成事不就好了?她消息晚了一點,奇了一些,但說到做到……”易朗話說到一半,林正青喝酒嗆了一口。
易朗見狀,立馬關心起來:“等會兒找點吃的墊墊肚子。靈泉宗的其他人或許聽你的話就能明白過來……隻不過那三個字我不方便說。”
“下酒菜,我差點忘了,我這兒還有一些……”林正青緩過勁兒來,尴尬地四處看,“隔了一夜,怕是放壞了。”
林正青說完,趕忙給易朗倒上一杯。易朗不好拒絕,他抿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