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竟然走過了長長的走廊，抵達了盡頭。

應急樓梯走的祝安苒腿都軟了，洛無極的視線聚焦在腳下一瞬而過的台階上，恨不得一次跨三個。

連轉三個樓層後，一道黃色警戒線封住了樓梯，祝安冉驚呼兩聲，有兩人循聲而到，是錢黎和他的隊員。

他們驚喜地迎上來，錢黎一把接過洛無極背上的人，幾人火速前往此樓層的會議室。

會議室人頭攢動，但都是派遣隊要員，除了祝安苒就沒有其他部門的人。看來污染事件已先行通知了派遣隊，而其他部門尚不知情。

黑色長桌擺在中心，前方是一整面牆的光屏。

長桌主座的餘邈交叉雙手，抵着下巴沉穩不驚，聽到門被他們大力撞開，也隻是擡眸看了洛無極一眼。

洛無極的出現像一顆投入湖中的石子，一石激起千層浪，衆人殷切地看向她，抛出一堆問題吵得亂哄哄。

錢黎猛錘桌面，轟咚一聲，衆人噤聲，而他在衆人訝異疑惑的目光裡定定看向餘邈。

刹那間，餘邈被所有人的視線聚焦，她沉靜片刻說：“越是關鍵時刻，你們就越應該表現的像一名金烏的派遣隊員，自亂陣腳是最沒用的示弱。”

“我們早就知道污染會随時随地發生，那現在慌什麼，是調查局安甯太久了，你們放松警惕了？”

“不要慌，平時怎麼出任務，現在就怎麼出。該殺就殺，該毀就毀，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餘邈向洛無極遞了一個眼神，洛無極明白，這在提醒她可能與内鬼有關。

形勢嚴峻，洛無極快速陳述了一遍經曆，其他人也迅速作出反應——展開H樓構造圖，打開污染資料冊，标出每一樓層的人員定位。

那無盡長廊可能是空間污染的一種，之前有過案例，一些人在殡儀館被污染得分不清東南西北，無頭蒼蠅般逃命，然後一個接一個走入了焚燒爐。

而實際的走廊盡頭是藍色玻璃，在易碎的玻璃外面，是數十米毫無遮擋的高空。

平洛此時也緩過來，随着洛無極一起半靠在椅背上，看着樓層圖。

他們用紅色表示污染區範圍，綠色代表人員，地圖上還分布了一些黃色三角形，裡面畫了問号，而餘邈手持指示棒，指向三角形給他們每一隊分派任務。

“7隊，前往藥庫，查探失蹤的何醫生蹤迹。”

“6隊，守住監控室，封鎖每一樓層，實時監控，取消所有人員出入卡權限。”

“5隊，A區三角形區域。”

“4隊，B區三角形區域。”

……

人員迅速起身，身邊有序的腳步聲嘩啦啦像下大雨一樣，偌大的會議室很快走空了，洛無極也想起身，但任務還沒派到1隊。

餘邈的指示棒終于停在洛無極面前，但她說：“無極，你再添杯水吧。”這是要留她，洛無極颔首又坐正了。

等會議室的人都走空了，餘邈才緩聲道：“無極，你看這一片紅色污染區像不像大火？”

“嗯？”

餘邈的指示棒在樓層圖上劃着圈，她說：“人們的欲望就像汽油，濃度夠了就會燃燒出污染。”

“金烏早發現了這一點，正因為欲望不可控，污染才會不可預測。隻有規則能勉強束縛住人類無窮無盡的欲望，所以你不要覺得我無情。”

這是在解釋放棄救援的理由嗎，洛無極不想替平洛原諒，她保持沉默。

餘邈耐心地看着她的眼睛，在對視之間，藏在身體的平洛終于開口：“可是欲望有錯嗎？”

想活下去，想幸福，想快樂，想團聚在一起，想變得更厲害，這些人人生而有之的情感是錯嗎？

餘邈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笑了一下說：“你善良，你看到的欲望就善良，這個世界也有誕生在下水道，像蛆蟲一樣蠕動、肮髒、不堪入目的欲望。”

平洛還想再辯，卻見餘邈微笑着起身，踱步來到她的身後，雙手摁住她兩邊的肩膀，俯身耳語：“不論善或惡，誕生了污染就有錯。”

好，錯的不是人類，是這個世界對吧。旁觀的洛無極忽然想說。

餘邈抽過旁邊椅子坐下了，她離得很近，彼此的膝蓋快要碰到，洛無極能聞到她身上清冽的雪松氣息。

在彼此靜默片刻後，餘邈又抛出一個問題：“不過最近的污染太頻繁太兇猛，并不像欲望自燃。”

洛無極恍然大悟：“卡片？”

她的語氣變換的有些快，快到像兩個人，餘邈的眼睛從未離開過她，點點頭說：“是。”

“欲望濃度不夠，那些莫名出現的卡片就會像一簇火苗，直接引燃污染。”

此前的污染源可能是欲望最濃的所在，但現在更像是陰暗角落裡不為人知的一張卡片，像一顆凝聚了萬千惡念的毒瘤。

餘邈鋪出一排照片，照片裡出現了各種材質的卡片，上面無一不畫着三眼烏鴉，那詭異的黑羽仿佛會發光，紅眼睛淩厲地盯着看向它的人。

看着熟悉的卡片，平洛忽然激動道：“人類的欲望沒錯，是利用欲望犯罪的人有錯。”

餘邈挑眉，不置可否。

旁觀了許久的洛無極鬼使神差地插話道：“是内鬼的錯。”

餘邈輕哼地發出笑聲，目不轉睛地盯着平洛說：“那就找到他，殺了他。”

她補充一句：“或者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