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無極輕手輕腳地推開門,梁如意像看到救星一樣騰的一下站起來,又在楊芸的呓語裡比出“噓——”的手勢。
洛無極朝她勾勾手,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病房,門一帶上,梁如意立刻解救了一樣說:“你可算回來了!”
梁如意掰着手指,細數自己的不容易,“不是哭就是鬧,除了誇大自己的付出,就是罵人,動不動還要出門找你去。”
“後來還鬧着要自殘,我們迫不得已給她喝了點安眠藥。”說到後面,她有點心虛。
洛無極垂下眼,外人沒有耐心也是情理之中。
梁如意揉着頭發說:“你别生氣,我就這麼一說——她是不是心理有點問題,還是說更年期不穩定,要不你挂個号吧。”
洛無極透過玻璃看着楊芸,随口道:“她要是配合,挂什麼都行。”
和平行世界的互換不能在人多的地方進行,洛無極擔心殃及無辜,她繳了一筆費,先辦出院。梁如意陪她上下樓來回,擠了好幾回人罐頭般的電梯後,終于确定了一個地點。
「聖明療養院」,“可靠嗎?”洛無極問。
梁如意補充着能量飲料贊道:“那當然,有山有水,設施也很完備,而且裡面的人都有各種證,什麼營養師證,心理咨詢師證,還有最重要的——醫師資格證!”
“她在那裡會被照顧得很好。”梁如意打包票說,“安保也非常好!在山頂上有着媲美精神病院的圍牆。”
洛無極想了想說:“我和她一起去。”
梁如意一口飲料噴出來,看着并非開玩笑的洛無極,震驚道:“那你的工作呢?事業呢?”
“我不可能給你請半年假吧,你會被徹底遺忘的!”
洛無極神情複雜地看着她說:“我可以在那裡直播,人生很多重要的時機都很短暫,沒有兩全其美的岔路口。”
梁如意疑惑的表情仿佛在說:“我不理解。”
洛無極知道她為什麼如此恨鐵不成鋼,梁如意的戶口本隻有她自己,她是一個敢于斷親,從沒有她房間的家裡逃出來的女人。
洛無極曾摩挲過她戶口本上的曾用名:梁友第。
“你愛怎樣就怎樣吧,”梁如意自嘲一笑說:“我不懂家人的愛,反正你記住——一旦你不火了,公司就會抛棄你。”
洛無極忽然問:“那你會嗎?”
梁如意氣沖沖地冷笑:“你覺得呢?”
她們不歡而散,在離開醫院的車上,車廂裡的洛無極看着熟睡的楊芸,好像回到了很久之前她們擁擠着睡在一起的時候,那些潮濕的夜晚好像從未遠去。
醫院在後視鏡裡漸漸淡為一個隐約的輪廓,再變成一個點,被遠遠甩在後面。
她們的車朝聖明療養院疾馳而去。
一片黑暗中的平洛聽見梁如意從通訊機喊她,不過信号斷斷續續,她們隻來得及約好一個地點見面。
平洛擦擦臉上的液體,沿着肩燈射出的光束前進,灰塵在光束裡上下翻飛,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什麼聲音。
從夾層跳下來後,她已經離開了藥庫。
但她現在所處的地方比藥庫還黑,更冷,空氣裡彌漫着一股古怪的味道。更詭異的是,平洛覺得自己的頭頂癢癢的,像有羽毛拂過去的感覺。
平洛下意識警惕起來,懷疑又是卡片造成的污染。
“這裡除了錢黎還有異變的怪物?”平洛握緊槍,小心地低下身。
走了沒幾步,平洛的不安感加劇,明明她一擡頭什麼也沒有,但低下頭去,就仿佛有一雙輕柔的手蹭過她的發頂,惹得她後頸的汗毛直豎。
平洛穩住心神,裝作不小心掉了通訊機,就在她彎腰去撿的刹那,她的雙眼緊緊盯着通訊機——可以反光的屏幕。
心神劇震,她看見了讓人呼吸停滞的一幕。
在她頭頂的上方,她看見兩條麻繩蕩過去,麻繩上挂的人看不清臉,但他們在空中晃悠的腳尖蹭過了她的發頂,"啊啊啊啊啊啊——"平洛一個起身就狂奔數百米,她面對相貌可怖的怪物都沒這麼慌過!
平洛氣喘籲籲地跑着,感官像被放大了無數倍,她總覺得有輕柔的風吹拂過她的肌膚、發梢、衣袖。
平洛一個打滾暫時甩掉這種觸感,又起身狂奔,不得已喊着:“洛無極——我又被污染了!”
“幻覺,一定是幻覺!!”
“洛無極!!”
洛無極填寫入住協議的手一頓,努力對接待員微笑說:“我有點急事,剩下的待會寫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