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笙并不打算在這裡浪費時間，這些東西隔在磨砂玻璃籠中，影影綽綽隻能看到一團黑色縮在一角，或由鐵鍊高懸中間，看不真切那些到底是什麼東西。

在這些玻璃籠外的投影中寫着介紹，例如：001倉-星犬+人、002倉-星兔+人、003倉-星貓+人，後面一欄的價位表都為“0”，狀态欄統一為“待售”。

這些有人錢的惡趣味很早她就見識過了，她不着痕迹地越過前排來賓，摸索着找到一處人相對較少的地方。

這個地下室大得像個迷宮，空氣中若有似無飄着那個古怪的氣味，剛才她甚至快要忽略了這個氣味，直到她路過一排房間，房間裡的氣味從門縫裡冒出來，鑽到人的身體裡聞久了連骨頭都軟了。

缪笙屏氣，躲在角落，側身看着那群人不倫不類的“精”用虹膜打開了那一排的房門。

強烈的暖黃色燈光不規矩地印在門口冰冷的金屬地闆上，透過那些光，她看到影子在上面移動，時隐時現看不出他們到底在做什麼。但他們很忙，五分鐘内那影子就沒有停下來過，五分鐘後，他們分别從這些房間裡走出來，并将門鎖好。

他們空着手進去空着手出，缪笙微微蹙眉。

一行十二個人，想要悄無聲息一下解決有些麻煩。

“小姐，您又來送東西。”

那些看着跟人機似的人開口。怪不得她給這麼個稱呼形容他們，不止是行為他們連說話聲音都平靜到沒有任何起伏。

“嗯，爸爸說允許我在裡面待十分鐘。”女孩抱着手中的竹籃，“你們可以幫我開一下門嗎？”

“好的。”

女孩進去後，人機們卻沒有走的打算，一排站在門外，守得嚴嚴實實。

“你們放心吧，我都已經來了這麼多次了，不用一直盯着我！”女孩責備道，“爸爸那邊那麼忙，你們還在這裡浪費時間，小心我向爸爸告你們的狀！”

人機們的表情終于有所松動，他們訓練有素動作一起離開了這裡。

等腳步聲徹底遠了以後，缪笙走到剛才女孩進入的那間房門口，非常有禮貌地敲了敲門。

“都跟你們說了我一個人可以——”女孩看到門外的人，問，“你是誰？”

缪笙擠進房間友好地笑了笑，争取自己不會像個吃小紅帽的狼外婆。

這個女孩應該是蕩蕩之前做家教的學生，既然可以毫無顧忌地帶蕩蕩看那些槍械，說明她本質單純，至少在不使用武力的情況下會很好交涉。

女孩盯着缪笙看了好一會兒，确定了她身上并沒有其他動物特征，表情突然嚴肅起來，她後退兩步，揣入口袋的手中握着報警器。

“我來這裡隻是為了找一個人，對你沒有惡意。”缪笙垂眸看了眼女孩的手補充道，“如果你不阻礙我的話。”

女孩半信半疑，“你找誰？”

就在這時，房間内發出了細微鐵鍊的聲響，兩個人同時朝聲音來源地望去，隔着玻璃，她們看到那個懸空的身影在掙紮，隻可惜這個身影太模糊了，缪笙無法确定這到底是不是浩浩。

不僅這一個，房間四周都設置了不同大小的玻璃籠，每塊面闆的介紹不盡相同，除了見過的基本介紹，這裡比剛才那些投影中多了一個“樣品狀态”。

“上面不會顯示名字的。”女孩湊近聞了聞她身上的味道，愠怒道，“你和他們一樣，你也是買家，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該到前廳去。”

“這個味道代表了什麼？”缪笙問得十分真誠，“我偷了一個人的荷包混進來找我弟弟。”

“找弟弟”這個字眼讓女孩放下了一些戒備，前廳那些買家是不會将這些改造人稱之為“弟弟”的，在他們眼中這些配不上稱之為人。

“這個味道會安撫改造人。”女孩的眼中滿是落寞，“那些人和星獸都是被迫改造的，改造結束他們會有抵觸心理，會傷人會發狂，荷包裡的特殊味道能安撫他們，久而久之他們就會變成溫順的……寵物。”

最後兩個字她幾乎是咬着牙說出來的，缪笙沉默聽她繼續說着。

“如果你的弟弟會在這裡，幾乎可以确定他已經經過了改造手術，這裡的實驗速度非常快，隻需要不到一個小時就可以将一個人和一隻星獸進行結合。”女孩說，“這裡不會顯示他們的名字，但我知道他們進來的時間，說不定可以找到你弟弟。”

“我不确定我弟弟是否在這裡。”缪笙搖了搖頭，“他是前不久才被抓到這裡。”

女孩眼中閃過希望，“那他一定在實驗室裡關着！下一輪的拍賣馬上開始，他們這段時間不會進行手術，你可以趁這個時候去救他！”

缪笙無法毫無保留地信任她。一個女孩獨自一人跑到這裡這本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你不相信我？”女孩看出了她的疑慮。

“嗯，就像你不信任我一樣。”缪笙說，“你迫切地想要我出去救人，卻沒有将救人的風險告知于我，你想我慌不擇路最終落到你爸他們手上，畢竟我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逃不過他們手掌心的。”

這個女孩一看就沒有什麼演戲天分，隻不過是炸她幾句，她神色就開始慌亂，抱着竹籃的手指用力過度失了血色。

“我叫缪笙，我的弟弟叫浩浩。”缪笙說，“要不我把我光腦裡的電子身份證也給你看看？”

“你就是蕩蕩老師說的缪笙姐姐？！”女孩驚訝道，忽然想起她們現在算是秘密行動，将聲音壓低了點，“我知道你，你是這次大賽的冠軍隊隊長！我雖然沒看過你們比賽，但我聽過你們的名字，蕩蕩老師經常在我面前誇你。”

這個發展是她未曾設想的。

“對不起啊，因為經常有各種各樣的人通過我将這些改造人偷走，所以我就多留了些心眼。”女孩不好意思般摸了摸鼻子，“我叫莫桐桐，姐姐可以直接喊我桐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