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望難為情地揉揉鼻子，“那必須的。”

第四戰區在第五星系外圈，由于生存環境問題人煙稀少，卻是個适宜異種生活的氣候，很大概率這裡彙集了絕大部分的異種。

“有個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訴您。”飛行器外，解顔厘已經等候多時，見到缪笙他們，她上前道，“統帥将夏女士他們救出來的時候，發現他們體内安裝了微型定時□□。”

缪笙皺起眉頭。

解顔厘繼續道：“我們嘗試過，但都失敗了。”

是譚鞏做的嗎？不，他不會這麼做，譚鞏不可能會傷害奶奶他們，這是他唯一一個可以威脅到她和“向笙”的籌碼。

就算他想破罐子破摔，“向笙”不會允許他這麼做，白明空也會幫她盯着，而這兩個人不可能在同一時間出現問題。

而且，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定不能傷害奶奶的理由。

見到缪笙的表情，解顔厘吐了一口氣，“看來您能接受這個情況，您或許沒有猜錯，那個□□是夏女士自行裝上的，并且拒絕配合我們的剝離手術。”

“那群孩子身上的，也是她親手裝上的嗎？”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她卻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是的，她已經承認了。”解顔厘說，“夏女士說她還有話要對您講，您打算現在過去嗎？”

“你去吧，我們四個先去基地。”藍諾邱說。

“好。”

——

那是一棟種滿花的小房子，綠油油的爬山虎勾畫出一片生機盎然，陽光明晃晃打在院子裡小憩老人的側臉上，幾個小孩抱着書坐在草坪上看得入迷，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人正往他們這邊靠近。

“我們就在外面候着。”解顔厘停下腳步，其身後的人也紛紛停住腳。

缪笙進去的時候，兜兜轉轉還是沒有忍住發出聲音吵醒了奶奶。

“你來了。”奶奶的眼睛緩緩睜開，隻是這一次她的眼中不再渾濁，裡面裝的東西是連缪笙都看不明白的。

“嗯，奶奶，我來了。”缪笙輕聲回應道。

“年紀大了，腿腳不便，你推我進去吧。”奶奶坐直身體，拒絕了走過來的靜靜，“不用，你們就在外面吧，我有話想單獨對她說。”

缪笙推着奶奶進了屋子，屋子不大卻很溫馨，一進門面包香從廚房裡飄了出來，還沒完全長開的綠植在風中輕松搖晃。

奶奶笑了笑，“你來得正好，面包馬上就好了。”

“是我來遲了，做面包的時候我就該到的。”缪笙看着窗台的綠植回應道。

奶奶哈哈笑出了聲：“對啊，做之前應該問一下喜歡的口味，問一下你來時候餓不餓，問一下你到底願不願意吃面包。”

缪笙沒有說話，隻是淡淡地看向一個位置。

“是我太自私了。”奶奶抿着唇，眼眶濕潤，“那場實驗我害死了太多的孩子，你是我唯一救下來的。”

“在第十星系我撿了很多殘障孩子，我努力去救他們，試圖減輕我之前犯的錯，可最後我才發現我還是做不到，那群孩子沒了就是沒了，就算我之後做更多，都彌補不了。”

她轉頭，将手搭在缪笙的手背上，“對不起，是奶奶對不起你。”

“奶奶你的目的達到了，沈宿澤死了，那場實驗的研究員隻剩下您一個了。”缪笙語氣平淡，反手握住奶奶的手，輕輕摩挲，“您這句話不該對我說，該對那些成為了實驗品的孩子說。”

奶奶的淚水奪眶而出，“是啊，我最對不起的是他們。”

缪笙靜默地等待奶奶情緒平複，全程她都沒有任何表情，近乎冷漠。

忽然，她開口道：“您有想過在我身上裝那個裝置嗎？”

問完，她倏地笑了，這是什麼破問題，她和譚鞏費心費力将一個女生變回了“向笙”，怎麼可能會舍得将她這個最接近完美的作品毀掉。

她沒有等到奶奶的回答，她也不想從奶奶口中知道那個早就确定了的答案。

“當我猜出您和譚鞏之間的合作時，我很努力地回想一百多年前我是否得罪過您，将向笙的那幾十年回想完後，發現我得罪的人太多，多您這一個似乎也不算多，隻是當我接受這個答案時，還是有些難過。”

“還好，你還是那個向笙。”奶奶說。

“不是了，我終究不再是向笙。”

奶奶一哽，事先準備的話到嘴邊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或許是積壓了太久，在心中排練了太久，以至于真到了要說的時候，已經沒有了最初的沖動。

“吃完面包再走吧。”

這是她說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