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章

早飯後不久，張姨來了。

家裡還剩六聽白啤，徐海洋都給藍塞壬帶着。

奶奶拉着藍塞壬的手，一直說：“小壬，不忙了還來啊，來玩。”

“好的奶奶，我還來。奶奶快回去吧，樓道裡冷。”藍塞壬看着奶奶關了門，才和徐海洋一起下樓。

“張姨也住這個小區？”

“嗯。也住這小區。前幾年夏天，有次下大暴雨，奶奶去超市沒帶傘。張姨看到了，給奶奶一直送到樓上。後來，我請張姨來陪奶奶。”

兩人到單元門口，藍塞壬點點頭，“張姨善良。”

徐海洋開車送藍塞壬回家。

徐海洋看藍塞壬這生龍活虎的樣兒，知道他昨晚睡得很好。但他的疑問，也還是疑問，真的睡眠不好？

藍塞壬不知道徐海洋在想什麼，他說着另一件事：“如果下個月出國的話，你和我去，田姝不用去了。”

“行。”徐海洋也是這麼想得，出國的話，不用那麼多人。

“陳幻是在追田姝嗎？”

“這還不明顯嗎？”

藍塞壬琢磨了一下，“他們才見過幾次啊？”

“那一見鐘情的怎麼說？”

“徐海洋，在你家這一夜，你沒訓我，憋夠嗆吧？”

“還行。一般。”

“你現在是司機，我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不和你杠。”藍塞壬坐在副駕上，看着自己一側的窗戶，想起什麼又轉過頭，“陳幻……”

“陳幻，南方人，比田姝大兩歲。美術生考到我們學校雕塑專業，當初在系裡，以綜合成績第一名的成績保研。本科階段開始在劇組裡混，做美術指導的助手。今年6月研究生畢業。學校有意讓他讀博，未來留校。他拒絕了。怎麼樣，配得上你的助理嗎？”徐海洋一口氣把藍塞壬想問得都說了。

藍塞壬掏出墨鏡戴上，不說話了。

安靜了一會兒，藍塞壬開始反擊，摘掉墨鏡，看向徐海洋，“田姝，是我見過的最最堅強堅韌的女孩。她會散打，會開廂貨，能搬啤酒箱。她自力更生，隻靠自己。一張萌妹臉，身材巨好。怎麼樣，配得上你的學弟嗎？”

本來藍塞壬已經轉過臉去了，想起來自己忘了什麼，又轉回來補上一輪，“英雄不問出處。不要提家庭。”

安靜了一陣子，徐海洋氣笑了，“糖塊還會散打呢？那完了，陳幻以後得挨揍。”

藍塞壬一下子笑出來，仰着頭咯咯咯一直笑。

“她怎麼會這麼多東西？”

“她高中開始，寒暑假出去打工。”

“童工？”徐海洋驚異道。

“嗯。在他們小鎮上，是不是童工，沒人在意。她在一個拳館做前台，也做保潔。天天在那看着。老闆覺得她站前台好看，讓她有假期就去，按天給她算錢。時間久了，和那些師傅熟了，他們不忙了就教她。好看的小姑娘，他們當逗她玩了。誰想她真學會了。”

徐海洋思索了一會兒，“開車呢？為什麼學B本？”開廂貨，需要B2的駕照。

“那時候她上大學了，她去商貿公司做文員。工作一個月後，她發現那些司機和送貨的業務員，都比她賺得多。然後，她在支付寶貸款，學了B本。她開始做送貨業務員，B本下來了，她又是司機又是送貨員。這樣賺得多。我的表演課老師建議我多多體驗生活，看不同人的生活。于是，我在我們學校附近的個人超市做店員，看店也收銀。每天能看到很多人，不同生活方式的人。田姝給超市送貨，我們就認識了。第一次看到她從車上搬啤酒下來，我驚呆了。她那麼瘦。”

“然後，你找她做助理。”徐海洋用了陳述句。

“嗯。每次她來送貨，我和她說幾句話，後來加了微信。《夜長夢多》準備進組了，小舅讓我找個助理。我第一個想到了田姝。”

徐海洋想起，上次在東北官媒采訪藍塞壬，記者稱贊藍塞壬的語言很美，藍塞壬說“因為你的語言高級，所以你能察覺我的語言美。”

你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才能看到我的美。

藍塞壬剛才說“張姨善良”，是因為他就是一個善良的人。所以他也完全不在意，作為一個藝人的助理，田姝是不是太漂亮了。

“糖塊有着這麼好的外形條件，在這個花花世界，能去學B本，做送貨員。這份堅定，讓人佩服。”

藍塞壬微微笑着：“她去商貿公司之前，也在拳館工作過幾天。她發現，周圍人看他的目光，和她小時候不一樣，她不喜歡。于是，她不幹了。”

徐海洋想起那次淩晨趕往機場，田姝和他說得那段關于“吃苦”的話。

田姝對于“苦”，接受得坦然，實踐得灑脫，也能客觀看待藍塞壬這種與她完全不一樣生活境遇的人。

如果真能追到田姝，是陳幻這小子有福氣。

車上的兩人各有思考，後半程，都沒說話。

車子進了别墅院裡，徐海洋把啤酒遞給藍塞壬，“我不進去了，去一趟烏托園區。”

藍塞壬接過啤酒，轉身走了。秋姨出來迎他。

徐海洋靠在車門上，看着藍塞壬進去，他給李知輕發了條微信——李總，藍塞壬睡眠不好嗎？下個月我們可能要出國，到時有時差，我想提前了解一下。

徐海洋點了一支煙，剛抽一口，李知輕的電話打了過來。

“塞壬最近又睡不好？”李知輕上來就說出了答案。

徐海洋：“沒有。我聽田姝提過一次，想确認一下。”

李知輕：“是睡眠不好。入睡困難，有時睡着了淩晨三點就醒了。”聽着李知輕的電話，徐海洋擡起頭，能看到二樓藍塞壬卧室的落地窗。有一層薄紗窗簾擋着，他能看到藍塞壬進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