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君，你怎麼還在這裡？”穿着工作西服的醫生從賭場管理室的門外探頭，“哎呀，織田君竟然還在。”

織田作之助敏銳地嗅到了醫生身上殘留的血腥味，但也注意到，森鷗外在見到男孩的一瞬間，氣場就變得極為無害。

醫生看到桌面上一堆紙牌，和坐在角落裡拼命演算着什麼的太宰，即刻便明白了一切。

“真不好意思，多謝你這麼關照我家孩子。”鷗外笑眯眯地迎了上來，“有耽誤你的行程嗎？”

“還好。”織田作之助淡定地颔首，畢竟太宰為了留住他這個牌友，已經口頭承諾到多付30%的報酬了——想必眼前的這個監護人一定會兌現承諾的吧？

「……嗯，一定會的吧？」饒是如織田這樣天然的性格，此時也不免有些懷疑地陷入沉思。

“森先生你下班了？”角落裡奮筆疾書的太宰頭也沒擡，“稍等哦，就快要結束了。”

“治君在算什麼？”知道織田作之助是一位預知系的能力者，結合一片狼藉的牌桌，鷗外大緻能夠猜到太宰在計算什麼，但還是忍不住湊了過去。

“唔，是用來計算離散随機變量的公式啦，腦中推演還是有些麻煩。”太宰滿臉認真地說，“畢竟要在被預知的情況下再做出準備，不認真計算是不行的。”

鷗外看着草稿紙上一堆明顯屬于高等數學範疇的公式，額角流下一滴冷汗，隻能不動聲色地嘗試轉移話題，“但是，時間已經有些晚了，治君确定要繼續嗎？”

“今天暫停也行啦，森先生你去把錢付給織田作吧？”太宰說着，卻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

“織田…作？”鷗外疑惑。

“沒錯沒錯，森先生你不覺得嗎？‘織田’的音節太短了，但全名又太長。叫‘織田作’不是正好嗎？”太宰炫耀般探起身子，對森背後的紅發少年說，“織田作本人也同意了哦。”

其實明明沒有被賦予任何反駁機會的織田（好了現在是「織田作」了）隻能點點頭，認同了男孩帶着親近意味的稱呼。

“看來治君比我想象中更加喜歡你呢，織田君。”鷗外微笑着從管理者的辦公桌下去除一個黑色的小布包——原來給紅發少年的報酬就毫無防備地藏在這種地方，“請清點一下吧？應該是你原本應得的數目再多出30%的金額。不用客氣，就當你陪着孩子玩耍的報酬好了。”

“哦……謝謝。”織田作直覺有些不太對勁，但實在沒有怎麼見識過這副場面，隻能不知所措地接過了布包，“那麼，我就回去了。”

“等一下，織田君。”卻又被叫住了，表現得完全如同一個開明家長一般的醫生說，“這次不留個聯系方式嗎，無論是我還是太宰君，在未來可能都有需要織田君幫助的時候哦？當然，報酬也會相當豐厚。”

太宰從森的背後探出頭，一雙鸢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閃爍着明顯的期待。

既然如此……

“好吧。”織田作認命地點頭，掏出便攜電話，“有需要的話可以發郵件給我，但先說好，交易答不答應在我。”

……

待目送紅發少年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遠方，醫生和男孩轉身擊掌，“計劃成功！”

“真了不起呢，治君。”鷗外忍不住直接用蹭愛麗絲的方式抱住太宰誇獎道，肉麻得太宰渾身一個激靈。

“放開我啦森先生！”太宰推搡着，“我不會吃這一套的……”

鷗外從善如流地放開太宰，“那作為慶祝，今天晚上帶治君去吃螃蟹大餐怎麼樣？”

“這還差不多。”太宰得意地、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接着，他反應過來了什麼，興師問罪道，“森先生，您怎麼不告訴我織田作是一個預知系的異能力者？”

“親自去發現其中的秘密，難道不是更加有趣嗎？”鷗外微笑着，“治君不是也玩得相當開心？”

說着，醫生從管理員辦公桌的底部取下□□，舉在手中端詳起來，“這樣一看，預備多放入的30%額度也不算白費了。”

“森先生不害怕嗎？織田作會猜到那30%是我們計劃好的？”太宰不懷好意地反問。

“哦呀？”醫生無辜地歪着頭，“那明明是治君牌技不敵對方，讓我被迫輸掉的私房錢。”

“說起來，織田少年雖然話少，但沒想到卻是這樣的實誠性格。”如果是能夠被金錢收買的類型，那倒是好辦許多。

但現在看來，織田作之助做事原則相當堅定，很難動搖。幸好是靠了太宰的幫助，勉強建立起了聯系。

醫生情緒莫測地感慨着，“真是難得。”更不必說那樣淩厲的身手與槍法、稀有的預知系異能，這樣鋒利與鈍感的特質居然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

不再殺人實在可惜了。

迅速地捕捉到了大人的言外之意，太宰莫名心頭一跳，仰起頭神情難辨地望向醫生，“……森先生，您會利用織田作去做什麼嗎？”

鷗外有些訝然地低頭，便看見男孩格外認真的神色，“治君……？”

太宰沉默地與他對視。

「是了，這孩子的心底實際上比表現出來的更加敏感和重感情。」鷗外漫無邊際地想，「這樣重要的事情，上輩子卻是沒怎麼放在心上啊……」

醫生隻好開始小心翼翼地哄道，“織田君其實是身手很厲害的人哦，能夠跟愛麗絲打得有來有回。更何況，就算我被織田君讨厭了，治君也還能繼續和他做朋友。”

太宰卻仍冷淡地闆着一張小臉。

“好吧，既然治君這麼說了……”鷗外俯下身揉了揉男孩柔軟卷曲的頂發，投降般妥協了，“不會有什麼危及性命的事，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