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擡起頭,鸢色眼睛中荒蕪得空無一物,仿佛變回了上輩子鷗外初遇他時的眼神。
“……不要這副表情嘛,治君。”鷗外驚慌失措起來,不留神流露出無情的一面,就将小孩氣成這副模樣,萬一直接離家出走了怎麼辦?!
太宰沉默半晌,才突然低聲說,“人赴死前的表情,回想起來,似乎都沒有什麼區别呢……恐懼、悔恨、不甘、痛苦,混合成一副醜陋的表情……織田作他,是不是見多了這樣的場面,才選擇不再殺人的?”
“呐,森先生,在得到真正的答案之前,我希望織田作能夠活着哦。”太宰面無表情地說,“這點您能答應我嗎?”
……
“森閣下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喝悶酒?”
“啊,是廣津先生啊。”醫生一副唉聲歎氣的模樣,深紫色的眼睛中卻沉澱着習以為常的冷淡,慣讓人摸不透他情緒的虛實真假,“惹家裡的小孩生氣,被單方面冷戰了哦。”
“想不到您這樣的人也有這樣的煩惱。”廣津有些感慨。
“隻要養過那小鬼的人,恐怕都會有這樣的想法。”鷗外哂笑道。
“森閣下做事總是理性至上。”廣津不偏不倚地說,“但孩子總是格外脆弱敏感些。”
“廣津先生是在恭維我嗎?”鷗外微笑道。
醫生搖晃着酒杯,澄澈的深紅液體倒映出的雙眸似乎也泛着血色,模棱兩可地道,“說來也是我的錯,一些做事的想法很難被扭轉,結果一不留神就讓那孩子受傷了。”
“我隻是在說事實,畢竟您的最優解理論廣為大家稱道。”廣津的話挑不出差錯,“連首領也這麼認為。”
“所以,您特意前來是為了……?”鷗外若有所悟地放下酒杯。
“很抱歉打擾了您的興緻。”廣津微微俯身,“森閣下,首領有請。”
“當然,既然是首領的召喚。”醫生微笑着起身。
……
“森醫生,這幾次的事件都辦得相當漂亮,看來幹部之位對你來說指日可待啊,哈哈哈。”
“謬贊了,無論我身處怎樣的位置,其實都是首領賦予我的權力。而我盡力做這些,也不過是為了首領的最高理想而服務。”
“真是好會說話。”随着年事愈高,面容顯得愈發陰戾的老首領說,“那麼,我希望下面這件事,你也依舊能夠辦得漂亮——豐島。”
“是,首領。”站在一邊的副手說,“森閣下,事情是這樣的——在中層的幹事裡,有一位名為「蘭堂」的人員,在三個月前失去了蹤迹。”
「蘭堂?」鷗外心下一沉,面上卻不動聲色,“按照我們的效率,怎麼會放任人員失蹤三個月呢?”
“其實,蘭堂的身份相當特殊。”副手補充道,“據他自己所言,他是擂缽街爆炸的幸存者,卻失去了記憶,便一直在找尋真相。”說着,他遞來一張照片。
“他的長相顯然也并非本國人,結合他的來曆,這些都相當可疑。因此,雖然蘭堂具有罕見的異能力,但首領一直将他放在中層,不做另外的提拔。”
“結果是,蘭堂君三個月前特意找他的上峰請假,說找到與自身記憶有關的線索了,表現得相當鄭重其事,于是假期便被批準了……”
“沒想到,蘭堂君卻是直接失蹤了。”鷗外補充說。
“沒錯,正是如此。”副手颔首。
“森醫生,你的任務便是重新找到蘭堂君。”首領冷酷地命令道,“如果确定了背叛,便按照規矩處刑。”
“是,首領。”
“對了,還有一件事,森醫生,聽說你養了一個小鬼在身邊,還時不時帶着他出任務?”
“是這樣的,真難得您會在意這樣的瑣事。”鷗外毫無瑕疵地謙遜回應着。
“接下來的時日,醫生估計要忙起來了,還有時間照顧小鬼嗎?”老首領露出了秃鹫般的笑容,“不如幹脆直接讓他住到黑手黨裡面來吧?放心,醫生,有老夫坐鎮,無人能夠在黑手黨裡動那孩子一根手指。”
鷗外的心霎時如墜冰窖,一瞬間,殺意在胸腔中如血沸騰,面上卻隻能如常微笑着,“承蒙您的好意,首領,但有些難以啟齒,我和那孩子最近正在冷戰呢……讓他答應我的安排,恐怕需要一些時日。”
……
“喂太宰,你怎麼又過來了?不會又跟醫生吵架了吧?……什麼,你說找到那個和我們搶生意的神秘人了?不愧是你啊,快點說說看!”
“……還能怎麼辦?當然是按照道上的規矩來,「勝者為王」……哈?你說我們打不過他,連我也不行嗎?”
“什麼叫做「再聰明點才行」,太宰治你找打嗎?……說起來你這麼了解對方的樣子,不會是認識那個人吧?……還真的認識啊!?”
“你該不會是在偏袒他吧?……不是?但說出他的身份是另外的價格?你想要幹什麼?!”
“……怎麼又是要在這裡住三天?太宰治,「羊」組織基地不是你的免費旅館!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又和醫生吵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