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懸挂在漆黑夜幕當中,戰士通報,楚鄂君召見陳公前去軍營議事。
星空籠罩荊楚大地,晴朗天氣才能看到如此絢爛銀河。營地戰場灼熱的夜風拂過,已經很久沒有下雨了,地上一片焦土,黑夜卻依舊夢幻美麗。遠處叢林山間傳來紡織娘後翅摩擦的“軋織、軋織”聲音,在營地千裡,恍如不真切聲音在回蕩。
陳公家仆打着一紅紙紮的燈籠,擡着一水綢绡金油綠色轎子,透出一股銅錢色澤。
入夜後氣溫還是十分炎熱,子皙在軍營裡洗浴,随後換上了一件單衣。他出來發現軍營裡戰士都愣愣看着,一時竟不解,鄂君問左司馬晔
“為何這般看着?”
晔不知如何回答,想了想才說“近日天氣炎熱,既然我軍駐紮河畔,還請您放開軍令讓戰士們能下河洗澡。”
“我竟疏忽至此,右司馬你這就傳命下去。”
右司馬昌尤從營帳出來時,尚且帶着一層暧昧微笑。陳公在帳外聽見裡面的對話,趕忙快步上前“天氣如此炎熱,軍中軍令卻如此嚴格?沒有主帥的命令無一人敢下河,鄂君确實治軍有方。”
昌尤隻是笑
“說是這樣,也不全是這樣。鄂君一貫嚴于治軍,賞罰分明,親選的親衛軍隻服從主帥一人,軍中高人一等自然更加嚴格要求自身。。。但方才大家那麼盯着他看,無非是鄂君生得太好的緣故啊!左司馬不知如何體面的與他講這事,隻好編一段話,臉都憋紅了。”
“說起來,我有事想打探一下。”陳公沉吟半響
昌尤問“究竟什麼事?”
“鄂君到底打算何時出兵剿匪?”
帳子裡,采購軍糧的人正在向子皙秉明情況:北方的稻、黍、麥等農作物,價值一夜之間攀升到原先的20倍,非常珍貴很難買到“北方蝗災肆虐,百姓沒有餘糧,有也不賣--連命都沒有錢有什麼用。”
“我知道了!幹的很好!”子皙聽後命令人
“讓陳公進來吧。”
陳公在侍從帶領下到軍帳中,惴惴不安,子皙卻頗為親切随和示意他坐下“此次出兵,恐怕要與您同去。”
陳公一聽,五雷轟頂,就像要了老命一般連番推辭“鄂君,恕老身年事已高,一把老骨頭經受不起折騰,還是在後方效勞罷。”
燭光下楚鄂君臉色看不出分毫端倪,依然恭謙客氣,他靠近陳公“一是朝中多有微詞,說您躲在後方,膽小怯戰、延誤軍機!二是我軍勞師遠征、不熟悉地形,還有勞駐地軍帶路。”
陳公連連搖頭。
楚鄂君笑了
“此番去并不攻城,隻是把軍隊向前開進50裡,駐紮桐城村。既然不打仗,應當無虞,您可放心吧。”
陳公面露難色。
“此提案已上報郢都,為堵衆臣昭昭之口挽救此前錯誤,你與我同行又何妨?我都沒有危險,更何況您呢。若是情況有變,到時派人護送您回後方便是了。”
陳公一聽,此事說的在情在理:不開戰和鄂君在一起就沒有危險,還可以洗涮此前贻誤軍機罪名。如情況有變,就稱病回戰後方。他便放下心來
“老身不才願意上戰場,盡一盡綿薄之力!請鄂君多多關照。”
楚軍傾巢出動,依舊沒有攻城,隻駐紮在馬鞍山附近一個據點。
如果奴隸起初不了解鄂君的企圖,那很快他們就明白了--方圓千裡一片焦土,沒有糧食!起初奴隸還采取以自治國為樞紐,拿财寶換取糧草老辦法,但糧食價格普遍上漲,已到了觸目驚心的程度。他們隻好求助齊國,出入意料的是大夫晏子慷慨解囊,資助他們。這一情報被楚軍所獲,鄂君命人造竹席,以代價極大的方式讓部隊度過了馬鞍山西邊的鹽沼。楚國虎狼之師包圍、剿滅了運糧部隊!一車車麻袋裡都是糧食,足足好幾千擔!現在糧食短缺的程度,這是一比無上财富,一大塊肥肉。
馬鞍山上,奴隸首領亦聽說了糧草被截的消息,一下子變得臉色慘白
禀告人說
“這不能怪兄弟們,馬鞍山西邊鹽沼向來人煙罕至,一旦陷入人就無法脫身。誰知這些楚軍在上面鋪竹席拉繩索,恰逢夏天幹旱,鹽沼水分蒸發,這才使得一部分部隊順利通過,楚軍也付出了慘重傷亡。”
亦拍着桌子
“這點傷亡對楚軍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主力依然駐紮在桐城村,好呀!難怪要在這個時候開動部隊,他無非就是想掩飾西邊奇襲分隊的行蹤。。。說到底是我們太大意了!”
謀士立刻說
“沒關系。楚軍背負着重重的糧食,根本無法通過鹽沼,我們可以趁這個時候發動進攻。不僅能把糧食搶回來,還可以殲滅這支部隊,這就讓楚軍來一場首敗。”
回禀的人身上在微微發抖
“首領。。。”
“你怎麼了?”
“鄂君下命。。。糧食已經被楚人給。。給。燒了!沒有燒完的也全部都投入了鹽沼湖中。”
亦心髒一陣疼痛“整整幾千擔糧食?都沒了嗎!”
“趁楚軍還在撤離,這時依然是我們襲擊的最佳機會。”那人并不甘心
“笑話,南邊都是鹽沼瘴氣,如非此次大旱根本無法通過。就算幹旱我們想要度過也必須借助竹席,楚軍撤退之時早就席卷而走,難不成還會留在那裡等我們?現在想編織也已經來不及了。”
回禀者望着亦,滿懷希望“首領大人,并非如此,不需要效仿楚軍的做法,我軍占據天塹之險本身就有地理優勢。我知道一條小路,可以截斷撤離楚軍,他們一定不知道,正好打個措手不及。”
亦來回踱步很是為難
“沒有糧草,内部就會大亂,我們還是想想怎麼調度糧食吧。”
“可首領,調度糧食是一回事,楚軍在撤離,如果我們這時襲擊一定能造成重創。”
“先前有人勸我注意糧草安全,我輕敵大意。如今既然勸我不正面與楚軍沖突,我應當聽取這話!鄂君心腸冷酷,手段無情,一定設了埋伏,我看還是不要輕舉妄動。”
“可。。。這分明是兩碼事。”
禀報的人難以置信看着亦。
作為奴隸首領他素來寬厚、仁慈,頗得人心。但作為一個軍事統帥,盲目、膽怯、思想不知道變通,簡直是兵家大忌。恰逢山寨二當家叔敖前往齊國溝通糧草之事,如果他在一定會極力勸說立刻行動截斷楚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