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機會難得。。。”
“對呀!隻要守住糧草,按兵不動!”亦似乎抓住了情報的要點“我方占據主動地位,楚軍圍剿也可以憑借天塹化解,相反如果出動主力正面攻擊,才是以卵擊石。對,這就是了!傳令下去,任憑楚軍如何挑釁沒有我的命令,一律不能進攻。”
禀報者想了想,雖然就此放過楚軍有些可惜,但這樣說法也不無道理
“還有一事。”
“說吧”
“災民日益增多,也有越來越多人來投奔,眼下這糧草不夠。”
亦想了想歎了口氣“我們自顧不暇哪裡還有能力管其他人。
“緊閉寨門,一律不再接納!”
“是”
鄂君望着懸挂在牆上的牛皮地圖,纖細的手撫摸着每一個細小标注,道路、岔口、水網。地上是數十摞書籍,年份不同的縣志、有關地理環境和年份降雨情況的記載。昌尤在一旁由衷感歎
“将軍英明果斷,馬鞍山南面曆來遍布沼澤和瘴氣,常人根本不會從此處發起進攻,可大人反而利用了此次幹旱,泥土固實,部分難以度過的地區憑借草席渡過,實在是聰明。”
子皙不言隻是沉思着,望着密密麻麻的标注
昌尤感歎“這份地圖已經盡善盡美,再無可修改之處了。”
“是嗎?”子皙說
“從前這裡是鹽沼,縣志上所有地圖并沒有标注道路,然而我們卻從這裡通過了。”年輕的将領銳利的眼神看着右司馬
“樹木草被生長閉塞了原有通道,相反因為人流往來,沒有路的地方卻被創造出來。這份地圖雖然詳盡,卻和實際相去甚遠。”
昌尤不好再說什麼,他讪讪道
“這場戰役糧草是關鍵,可惜通過此次奇襲,叛軍也必定會改變糧草運輸的路線,這一招不能再用了。”
帳外傳來通報:左司馬奇襲成功,率領部隊回來了。
左司馬晔一路回來風塵仆仆,他臉上并沒有獲得勝利的喜悅,而是一種難以言喻沉重和内疚。帳門外爆發出一陣陣歡呼!腳步聲、一噸噸麻袋從馬車上卸下落在地上的聲音,還有士兵們協同調度的吆喝聲“糧食,看啊!都是糧食!”“把口袋紮緊,别漏了!”看有人想偷偷抓一把麥谷塞進口袋裡,看守士兵一道馬鞭劈下
“誰也别想私拿,統統運到倉庫裡!快走!”
子皙突然沉下臉,他望着跪地請罪左司馬
“屬下回來了”左司馬閉上眼睛,慘淡一笑“特來請罪。”
“哦?那你覺得自己錯了嗎!”
“是,我錯了”左司馬閉上雙眼,他嘴唇微微顫抖着“隻能說。。。這是一個我不會為之而後悔的錯誤。”
楚鄂君快步走到左司馬跟前,晔年紀比他大2-3歲,窮苦人家出身的孩子。此刻,貴族少年将寒光寶劍架在了晔脖子上。
“你好大膽子!我囑咐你迅速撤離,糧草燒掉或投入水裡!要是楚軍被戰利品誘惑所累,極易遭受到敵人攻擊。此次戰役非同小可,雖勝利而歸,你卻将巨大風險暴露在敵人面前。”
年輕将領聲音寒冷而嚴厲“身為統帥違抗上級命令,本身罪無可赦。為了蠅頭小利暴露主力在敵人面前,何等愚蠢!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屬下違背大人的命令,讓将軍失望了。”左司馬跪在地上,鬓發飄散“晔本不才,有幸投奔大人麾下,受賞識才有了一口飯吃。”
他低下頭,沉重的說
“我先命人将部分糧食浮灑在水面上,點燃麥稈,造成糧食被銷毀的假象迷惑敵人。真正的糧食是分出一股部隊從小路運回。”
“要是敵人追來呢。”
“晔留在最後斷後,如果敵人追來,誓死不讓其搶回。”
“你這樣有把握?”
“敵軍遭受奇襲,無法第一時間迅速做出正确判斷,這就給運輸糧食争取了寶貴機會。其次,敵軍因遭受埋伏殘敗,必然擔心還有埋伏,不會輕易調出主力部隊。最後,我軍放出糧食被銷毀的假象,在很大程度上迷惑了對方。萬一敵人真的追來,我們已在麻袋上淋上油隻差點燃,如果真發生那樣的事情,點火就可以銷毀。。。但是晔并不能說,自己有100%的把握。”
“就算事情如你所言,膽敢違抗軍令可是死罪。。。你非目光短淺,容易被蠅頭小利迷惑的鼠輩”子皙看着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左司馬垂着腦袋,緊緊捏着拳
“晔。。。差一點就下令點了火了。蝗災加旱災,多少人家破人亡,賣妻鬻子!河堤上觀音土都被扒了一層!大人口中的蠅頭小利,卻不知危難時刻,一顆顆糧食都是活生生的人命。恕我實在無法眼睜睜看着它們燒毀。”
鄂君沉默良久,寶劍移開了。
“晔再鬥膽懇求,我死不足惜!還請大人用這些糧食接濟災民!這些人原本就是楚國百姓,鄂君開倉施粥,人們必然感懷您恩德。”
“我可以答應你。不過違抗軍令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左司馬下去,領軍仗二十回營寨反思吧。”
夜晚,營帳外面連綿不絕的燈火。煙、塵土、人、畜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在夏天炎熱空氣裡升騰,子皙擡頭去看天空的星星,夏季的夜晚是夢幻的,今生與前世,對于他而言沒有任何區别。一樣站在王朝漩渦深處,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他恍惚回憶,從日本這島嶼縱橫的國家來到了楚國,他似乎是為了遇見一個人。
“大人。。。”
子皙出神的望着窗外
“你說人會有前世嗎?”
“小人不知如何作答。”
子皙一瞬間恢複了常識,昌尤有些錯愕看着他。右司馬和自己一樣是一個唯利是圖的現實主義者,但這個問題如果去問左司馬,晔,這個寒門少将?
不久之後,自己應該會給他晉封一級,但現在他還不必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