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吧,我有點困,想睡了。”
祁扶音和她媽媽用的不是普通話,樓聽月雖然不是土生土長的穗城人,但生活了近十年,還是能聽得懂這裡的方言。
能聽得出祁扶音在應付,挂了電話後撐着額頭吐出一口氣,直接關了機。
這回估計是真的心情不好了。
祁扶音低垂着腦袋,長發從肩頭滑下,遮擋了大半張臉,看不清面容,但能感覺到氣壓極低。
長久的沉默後,祁扶音擡手将頭發撩到腦後,仰起頭看向樓聽月,對她說了句“謝謝”。
樓聽月愣了愣:“謝什麼?”
“今天你見到的那幾個女生,都是我媽一些合作夥伴的女兒,有需要我恭維的,也有需要奉承我的,說到底就是一場為了自家利益的聚會,卻還要裝作很相熟很快樂,全都虛假得要死。”
祁扶音說完,慢吞吞地喝了口酒。
樓聽月能理解她不悅的原因,這樣的事情她也常常在經曆,為了節約成本,和供應商洽談合作時也要說些違心的話。
“不喜歡就不要去了。”樓聽月道,“生意場上的事情你沒接觸過,哪裡能遊刃有餘地處理?”
“你知道我是演員吧?”祁扶音突然問。
樓聽月:“知道。”
“娛樂圈裡這樣的事情更多,多喝幾杯酒多讨好幾個人就能拿到好的資源,哪怕不樂意也不能違抗公司的安排。”
樓聽月眸色松動。
所以這就是她資源一向不好的原因嗎?
祁扶音又笑笑:“不過……還是聽你的。”
樓聽月:“你……”
“不說這個了。”祁扶音換了個輕松的表情,語氣卻有些謹慎,“之前在廿玖……你知道是我嗎?”
樓聽月不知道她說的“之前”是指哪一次,随口應了一聲:“嗯。”
“是當時就知道了,還是之後才想起來?”
樓聽月喝下今晚的第一口酒,祁扶音錯開視線:“重要嗎?”
“有點兒。”祁扶音說。
樓聽月安靜了幾秒,才淡淡地回答:“周圍的人都在說,怎麼會不知道。”
“哦……”
祁扶音垂下眼,燈光照射下,濃密的睫毛在眼下落了陰影,看起來有些怅然。
事實上她一晚上幾乎都是這樣的神情,隻是現在似乎更明顯了。
空了的酒瓶沒放穩,骨碌碌在桌面滾了幾圈,濺出殘留的幾滴酒,樓聽月伸手阻擋,酒瓶停止了滾動,再被她扶起來。
見祁扶音撐着額頭,一臉的倦意,樓聽月起身,對她說:“早點睡吧,我走了。”
祁扶音沒挽留:“嗯。”
樓聽月帶上自己的東西,擡腳朝外走,心裡也在想着事,才走到玄關處就聽見屋裡傳來的聲音。
哐啷!
緊随其後的是祁扶音的悶哼聲。
樓聽月瞬間轉身往回走:“祁扶音?”
隻見祁扶音跌坐在地闆上,雙手揉着膝蓋,一旁的椅子明顯歪了。
再朝後看,擺滿食材的推車也不在原來的位置上,祁扶音磕碰的這一下,像多米諾骨牌一樣,椅子撞到推車,推車撞到立櫃,發出的聲音最後傳進樓聽月的耳朵裡。
“碰到哪兒了?”樓聽月走到她旁邊蹲下,拿開她的手,仔細看了看她的膝蓋。
應該撞得不輕,白皙的膝蓋上已經出現一道紅痕。
好端端的怎麼會撞到老實放在桌面下的木椅呢?
樓聽月扶她坐回椅子上,瞥見桌面倒了兩個易拉罐,距離她聽到動靜或許連半分鐘也沒有,祁扶音就将她喝了一半的啤酒也喝完了,所以才會醉到走不穩路嗎?
“骨頭痛嗎?”樓聽月問道。
祁扶音仰着頭,眼神可憐兮兮的,慢慢搖頭:“你回去吧,我就是要回卧室睡覺而已。”
她說着說着就站了起來,拖着腳步走:“摔幾次總能走到的,沒事的,我可以。”
“……我扶你。”樓聽月還是跟了上去。
雖然她回卧室的路上沒有障礙物了,但看她虛浮的腳步,平地摔也不是沒可能。
祁扶音半倚在樓聽月的懷裡,微低着頭,樓聽月隻能看見她的頭頂,沒有看見那雙透出幾分狡猾的眼睛。
擡手拍下電源開關,白光瞬間照亮整間卧室,空氣中若有若無地彌漫着幹淨的皂香。
“好亮……”祁扶音嘀咕道,“開旁邊的燈。”
“哦。”
樓聽月關了燈,房間陷入短暫的黑暗,下一秒又亮起,這回的光線來源是床頭的夜燈,功率很低,泛着微黃的光,像是一腳踏進了舊油畫裡。
扶着祁扶音坐到床邊,樓聽月的任務就此完成,剛要開口叮囑她之後小心走路,醉醺醺的人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将她向前一拽!
“!”
兩人齊齊倒進柔軟的被子裡,樓聽月吓了一跳,連忙要爬起來,又被祁扶音一個翻身壓在了身下。
心跳明顯錯了一拍,樓聽月瞪大了眼,借着微弱的光線去看她。
“祁……”
才發出一個音節,祁扶音就擡手擋住了她的嘴。
樓聽月摸不清她的想法,微微蹙起眉頭。
她看着祁扶音距離自己越來越近,想起曲念沁說的“皎皎的明月”,她自然是知道祁扶音的模樣,隻是此刻在昏暗的環境中,這個形容一下子變得具象化了。
祁扶音凝視着她,神情逐漸迷離,兩個人近到呼吸相對,暧昧的氣息在四周湧動……
片刻後,祁扶音撤掉手,低頭吻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