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裡的走讀生隻有三個人,她、祁扶音和康歆。
其實放學回家的路上也是個相處的好機會,雖然祁扶音每天有人接送,但從教室走到校門口的這段路上,還是可以聊幾分鐘的。
隻是這幾分鐘裡,祁扶音身旁的人一直是康歆。
她該找什麼理由讓祁扶音和她說話呢?
明眼人也能看出來祁扶音和康歆的關系有多好,聽說她們從小一起長大,兩家家長也是很多年的好朋友,青梅青梅,自然是比任何人都要重要。
好在平時除了學習還要去淩默的店裡幫忙,忙起來就沒有時間想祁扶音了。
二人關系出現轉機,是在高二時,康歆出國留學了。
康歆一走,祁扶音的身邊就空了一塊兒,即便如此,樓聽月也沒有要上前的意思,因為早已有人觊觎了這個位置。
她們如此想要和祁扶音當朋友,和她拉近關系,無非是因為祁扶音的家世太強。
一個含着金湯勺出生的富三代,家裡産業涉及多個領域,也不知道為什麼會來這個學校,在樓聽月的認知裡,這種家庭出來的小孩兒,應該都在貴族學校吧。
這個問題困擾了她很久,後來聽别人說,祁扶音來這裡是她自己一時興起的決定。
這是穗城最好、師資最強的高中,連分數線都遙遙領先,能考進來的都不會差到哪裡去。
祁扶音的成績很好,基本都在上遊,不會極端偏科。
在文理分科後,班裡的人換了大半,一眼望去都是生面孔,隻有幾個相熟的。
祁扶音居然也選了理科。
這是樓聽月在分班表上看到祁扶音名字時的第一個念頭。
還以為祁扶音會選擇文科,畢竟她文科的成績整體更高些。
意料之外的,班主任竟然将她們安排坐在一起。
這應該是繼軍訓後,她和祁扶音離得最近的時候吧。
二人距離不過一米,寫作業時手肘會不小心碰到一起,放在桌面的書本會不小心過界,自習課上小小聲說話就可以聽到,如果班裡安靜一些,或許連呼吸聲也能聽見吧。
雖然同班過一年,但交流實在不多,突然要她們多熱情多熟悉地相處,還是做不到。
最早兩人是從互相問題目開始熟起來的,高中學生的共同話題,或許也就隻有學習吧。
祁扶音确實更适合學文科,高一的數理化跟高二的簡直沒法相提并論,難度拔高的不是一星半點兒,祁扶音每天上課都上得頭疼。
又一節難捱的數學課結束,樓聽月問她為什麼要學理,祁扶音趴在桌子上,感覺上課把命上沒了半條,有氣無力地說:“沒為什麼啊,想學。”
樓聽月很想再問她,哪怕現在痛苦成這樣也不考慮轉回文科班嗎?
最後還是沒問出口。
雖然難,但祁扶音的學習态度還是很好,成績保持得還算不錯,不至于一下子跌下去。
樓聽月還保留着高一時留下的習慣,放學後如果沒有别的事情,她總會走在祁扶音前面。
今天也和往常一樣,需要上晚自習的人已經跑去食堂吃飯或回宿舍洗頭發了,教室裡空蕩蕩的。
樓聽月收拾好東西,背上書包正走到門口,剛去完衛生間的祁扶音正巧回來了,看了看她,道:“诶,等我一起呗。”
樓聽月還沒答應,祁扶音已經小跑到座位前收拾書包,很快又跑了回來。
“走吧。”
祁扶音收拾的速度雖然很快,但也有一分鐘吧,樓聽月心想自己完全可以當作沒聽見,自己走掉。
而現實是她直愣愣地站在門口,看着祁扶音的身影。
窗外的夕陽落滿教室的三分之一,除了空氣中看不見的細菌,祁扶音是那三分之一中唯一的生物。
生物?
好廣泛的概念。
好像讀書讀傻了,居然用生物這種冰冷的詞語來描述祁扶音。
樓聽月看着眼前的女生,個頭兒比她低些,臉小小的,五官精緻好看,皮膚又白又細膩。
或許她更像現實中不存在的精靈。
可能是她呆呆看了太久,祁扶音擡起手在她面前晃來晃:“怎麼了?”
“沒什麼。”樓聽月回過神來,稍顯慌張地移開視線,擡腳往外走。
走廊上沒什麼人,兩人并排走着,教室在三樓,樓聽月第一次數着台階下樓。
一路沉默地走到校外,祁扶音家的車早早停在了馬路邊上。
“那明天見了,拜拜。”祁扶音說完,跟她揮揮手,上了車。
很快車子就開走了,樓聽月走在後頭,看着前方的車子走走停停,變得越來越小,直到完全看不見。
她停下腳步,站在原地望了會兒看不見盡頭的馬路,随後轉過身往回走。
她們是反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