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自覺地把身體向前探,像是受到刺激後炸毛的動物一樣,用拱起的腰背向對方施壓:“為什麼攔住我?”
一番思忖後,栖會将頭擺正。
他的态度卻不似自己的臉色一樣正經,難以辨别下一句說出口的究竟是真相還是另一次胡說八道:“我不希望夏謝得老師自投羅網啊,那封信明顯是陷阱吧。”
“我還想問夏謝得老師為什麼背着小狗獨自赴約呢。”
一句話攻守易形,落入不利的反倒成了夏得。
可惜栖會的小小詭計對夏得來說無效作廢,他懶得費口舌自證,面對質疑必須反擊:“你監視我?精靈究竟打了什麼算盤?難道是領袖主義發作連人類的閑事也要插手?”
“陷阱?”說者有意聽者有心,栖會想傳達的目标本來就是司命,“什麼意思?”
在夏得的口頭禅“别管”出現之前,栖會嘴快如願把矛盾炸彈轉移到夏得和司命之間:“夏謝得老師明知對方寄來恐吓信,還是堅持要和那群壞蛋見面,太不像話了,小狗快咬他。”
話音剛落,栖會便被一道殘影撲倒在地。他無力抵擋突如其來的襲擊,索性順從地被壓在夏得身下。
沒有出現想象中的抗力,夏得把壓制栖會肩膀的右手分出來一把扯住栖會的領口。
他一貫隻有嘴上兇狠,要讓他的怒氣表現得淋漓盡緻,從頭到腳都要緊繃着表演:“先回答我!”
司命躊躇不決:攔住夏得,可以;救下栖會?算了。
他小心地朝塞林的方向瞥去想找參考,見塞林對即将挨拳頭的栖會視若無睹,他終于能心安理得地加入塞林清河一起玩起溫馨快樂的醫生遊戲。
這怎麼能算暴力事件呢,分明是為民除害。
夏得老師加油。
眼看求救無門,栖會避無可避,手臂微微彎起舉在夏得視線範圍内做投降的姿勢。
招惹錯人翻了車,栖會無奈地和盤托出:“不管你信不信,我攔住你真的是出于私人感情。”他眨了下眼,“我不希望你這樣寶貴的學者,因為卷入一點無聊的世俗裡而喪命。”
“本來打算後天就放你出來,但是因為清河殿下,計劃出了點意外。”
“後天?”
自知體弱,夏得從未和人直接肉搏過。本着能躲開絕不動手的原則,聽到這個詞後心裡卻忍不住騰起了一拳砸下去的念頭:“等到後天,你們的法陣就可以順利發動摧毀晚玉城了,是嗎?”
“你又誤會了,那個召喚陣不是‘我們’,而是‘他們’。”
把夏得關入領域是計劃的第一步,兩位精靈完成得十分順利。在他們回去的途中,無意間發現了一夥形迹可疑的家夥。
在栖會添油加醋的形容裡,一向信奉中立隐世的精靈突然正義感十足地趕跑了那群壞蛋,并且在打鬥時一個不小心解除了壞蛋附加在法陣上的隐形靈術。
“然後呢?”
“然後我們就走了呀。”栖會笑得燦爛。
“……?”
冠冕堂皇的借口栖會随口就來,他清清嗓子:“我們可不希望因為破解了法陣而被發現精靈的身份,畢竟是偷偷溜出來才能參加老師你的簽售會的可憐書迷一枚呀~”
無懈可擊的理由,不僅不能被發現精靈的身份,更不能被發現塞林。前者事小,後者嚴重的話甚至會引發精靈信任危機。
精靈會不會在意污點另說,夏得卻道德綁架不成反被綁,他已經失去了繼續質問的資格。
強迫自己接受栖會的說辭非但沒能讓得到真相的夏得滿意,反而像是被人在身上潑了一桶熱油。隻要再一個火苗,被欺瞞、被糊弄、被蔑視,即将轟然爆發的情緒在火山臨界口無聲地啞火。
還能怎麼辦呢。
從栖會身上挪開,夏得伏在地上摸索着找到了滾落到展示櫃底下的筆。看得出來旅館員工清理茶室隻做了表面功夫,在展示櫃下翻滾的黑色水性筆再出來沾了一身灰。
無所謂,夏得自顧自地翻開随身的冊子,在空白頁簽上一個略顯潦草的簽名。
“夏謝得老師還記得簽名這回事,我好感動。”接過簽名這一簡單的動作栖會仍不安分,非要說兩句賤兮兮的話,“咦?”
紙上唯有兩個字。
“我的标志。”也是他的本名。
提到标志,必然是筆記本添加聯系人時所需要的那個。猝不及防追星成功,栖會沒有理由拒絕,搖着尾巴樂颠颠地繞在夏得身邊,執意要讓夏得親自在他的筆記本上再簽一個。
精靈圍着人類轉的畫面有點奇特,但轉念一想精靈是栖會,合理。
那麼多羨慕精靈天賦與貌美的人類,精靈裡出現一個熱衷人類文化的存在也不奇怪。
不過栖會圓夢成功,司命也可趁機向專業偶像光明正大地提出簽名要求:“我有一個朋友很喜歡你。”
“真的嗎?真的有這個朋友嗎?喜歡我要大聲說哦。”
“真的呀。”随着想象世界的她眼眸彎成月牙,純粹的喜悅同樣感染到了司命臉上,“她收到這個禮物一定很開心。”
四月四日,一定要送她一份驚喜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