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無聊的水果此刻也宛如瓊漿玉露般了。
被牙齒蹭破表皮的蘋果試圖以自身汁液換取自由,然而它面對的是一個無知無覺的人,理所應當以失敗告終。
微酸的果汁先是喚醒對現實的感知,再嗆進喉嚨激起對生存本能的渴望。
司命猛地起身一陣亂咳,那蘋果也就勢滾落在地。
它的喜悅尚未持續太久,便被另一隻手撿起。
面對沾染的塵土無從下手,他随便在潔白的長袍上蹭了蹭又順手塞進口袋。
緩了口氣的司命登時警惕起來:“你……!”
“不用謝,給我供十個蘋果就好。”
“……”
“要參觀聖殿白天再來,晚上沒什麼可看的。要偷東西你也帶不出去,趁早打道回府得了。”說罷提上燈轉身欲走。
“清河。”司命扯住他的衣擺一角,“你是清河的分身碎片。”
沉默輪盤再轉,這次指向他。再滔天的情緒也隻能在心髒的重壓下偃旗息鼓,嘴硬否認事實太幼稚,他天真爛漫的反抗之心早已在百年之前驟停。
任由旁人拿捏不是他的态度,他回身反唇相譏:“你對救命恩人這種态度?好歹自我介紹一下?”
剛從幻境脫身的司命頭腦混沌,他不動聲色地觀察着清河分身,從寥寥無幾的情報推敲。
首先,幻境是從何開始的。
可以肯定潛入聖殿是真,誤拿提燈也是真。至于後來的事,他真的攻擊清河分身了嗎?不知道。但清河分身說第一句話時手中拿的是聖靈果,從此處開始為假。
其次,清河分身态度如何。
是敵是友不好判斷,一面指使巴素擄走清河,一面假情假意地從幻境裡救回自己。裝模作樣?有必要嗎?清河分身大可以躲在這偌大的聖殿等待融合結束,那才是徹底無法挽回。
最後,清河分身不認得自己。
是巴素覺得沒有必要告知,還是清河分身企圖裝無辜蒙騙自己?
“清河是不是在這裡?”
清河分身一挑眉:“對,我就是。”
不行不行,這樣交流下去豈不是和幻境無異。
克制住自己的焦急,司命老老實實沿着清河分身的話回答:“我是來協助清河收回分身碎片的,現在清河情況危急,需要與其他分身碎片融合。”
顯然,清河分身對他的回答不滿意:“我是問你是誰,沒問你是幹嘛的,自己的名字有什麼說不出口的。”
“不過。”話鋒一轉,清河分身狡黠一笑,“你能說出這種話,我便猜出個七七八八。好心奉勸你,你被騙了,盡早離清河遠點,免得血崩一身,自己落得個罪人之名。”
看來這個清河分身仍然在惦記百年前被石化的仇,對清河意見頗多。司命倒沒看出他的罪人之名和清河本身有什麼關系,全賴他自己行事偏激。
但是換個方向思考,對清河仇視到如此地步,如果清河真落到了他手裡,他第一時間早該報複回去,而不是站在這裡陪自己幹聊過嘴瘾。
“我叫司命。”
“哦,給你取名的人還真是寄托了厚望。所以呢,你當上神使沒有?”
“目前在神之領域打工,不算神使。”
“喲,還真建起來了。”
清河分身來了興緻,心情大好笑罵道:“也不知道哪個清河瞎出的主意,清河要建這個的時候肯定被罵慘了吧?”
?
不對勁。
絕對有哪裡不對。
這個分身,疑似對外界消息一無所知啊!
而且是自從被清河抓起來關在聖殿之後就和外界斷了聯系那種。
那他指使巴素的前提便不複存在,以此為根基的後續聯想也蕩然無存。
司命不敢确認,語調都放緩了許多:“你真的不知道清河本體在哪嗎?”
“不知道,反正肯定在哪個安全的地方藏着。”
清河分身一臉壞笑,講着不知真假的故事:“不過即使本體死亡也沒關系,剩下的清河會自己再選出一個本體。‘清河’就像生命力頑強的蟲子一樣,春天一群一群地繁殖,冬天再一群一群地死亡。”
“好糟糕的比喻。”
“所以,即使你說的那個清河死了,你也可以從剩下的清河裡挑一個和他最像的。”清河分身把這件事說得好似領養寵物似的,“要是沒找到相似的,随便找個清河讓他裝一裝也行。”
講到現在,清河分身似乎把重心完全放在了如何惡心自己惡心清河上,叽裡咕噜地說着清河壞話。
從他口中注定聽不到任何關于清河的有效信息,司命捂臉拒絕的消息被清河分身屏蔽在外,最後便把臉一抹決心榨幹分身最後價值:“你知道巴素在哪嗎?”
“巴素啊。”清河分身臉色冷了一個度,“應該會被安排在其他聖殿吧,我沒有提前看過她的新未來。”
清河分身的眼睛閃了閃:“……沒死就行。”
察覺巴素疑似清河分身的心結,司命立馬抓住突破口:“可是如果她為了你傷到清河本體,神之領域不會對這件事視而不見。你幫我救回清河,也是在幫巴素不要誤入歧途。”
其實,司命根本無法把清河的行蹤報告給神之領域。
“神之領域交給沉森管理了是嗎?”清河分身同樣在試探着消息的真假,“但你威脅我也沒用,自那以後我和巴素再也沒見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