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夫人緩了口氣,直視着姜月睜大的雙目,淡淡道,
“念你伺候我兒一場,我也不叫你做了孤魂野鬼。”
“你幹幹淨淨地去,我便做主擡你為妾室,葬進瞿家陵寝。”
姜月心中極是訝然!
看樣子竟是瞿夫人做主贖她?瞿溪玉似乎完全不知此事?
難怪會給這樣的贖金,看起來像是瞿夫人的妝資……
她得從哪裡弄一株差不多的大珊瑚還給瞿夫人呢……
不不不,這不是重點!
姜月聽着自己慌亂的心跳聲,汗涔涔地止住脫缰的思緒。
現在的重點是,瞿夫人已不打算留她這個“外室”的性命了。
若要保命,似乎隻能告訴瞿夫人實情,而以瞿夫人對自己的厭惡,怕是恨不能立即将自己打包丢進相府。
但若是不說實情,又難保瞿夫人不會急着幫她“了斷”。
才出龍潭,又入虎穴,姜月一時渾身冰涼。
眼前瞿夫人還在虎視眈眈地盯着她。
電光火石之間,姜月忽然撲通一聲跪下,一手捂上小腹,一手掩面,聲淚俱下,
“賤妾死不足惜,但求夫人憐惜瞿家骨肉!”
瞿夫人雙目睜大,這小賤人……有了?
她難以抑制地盯向姜月的肚子,那裡十分平坦,還看不出什麼,但年輕女郎第一胎就是這樣的,她是過來人,清楚這個。
她要做祖母了……
可她的玉兒還未娶正妻,庶子就要出生了……
瞿夫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震得一口氣堵在胸口,喜怒交加,竟眼前一黑,生生軟倒下去。
“夫人,夫人?夫人你怎麼了?夫人!夫人!”
“快來人!”
…
馬車疾馳而過,深夜的将軍府又是一陣人仰馬翻。
瞿夫人終于悠悠轉醒,滿心複雜地把姜月安排進了自己主屋後的抱廈裡住着。
武将家看重子息,即使現在她是府裡的話事之人,也願意尊重夫家的規矩。
到時候……去母留子便是。
這幾個月,也正好以養胎為借口,不許玉兒再見她。
瞿夫人打定了主意,稍稍安下心,沒了分神之事,頭顱内附骨之蛆似的疼痛又開始隐隐作擾。
她頓時哎呦一聲,扶着額摸索床沿坐下,衣衫也來不及脫就歪倒下去。
——
大理寺
幾個容貌迥異中原人的囚犯被穿了琵琶骨,吊在濕冷的牆壁上,渾身鮮血淋漓,喑啞着嗓子聲嘶力竭,
“我們說的是真的!那婦人真的被山匪劫走了!”
一旁獄卒已經快要揮不動鞭子,狠狠啐了口,
“呸!我打死你這不老實的東西!相爺都把那山匪窩掀翻了,半個人影也沒見到!”
陳洛川眼底壓着一絲暴戾的倦色,一瞬不瞬盯着幾乎不成人形的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