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他毫不留戀地轉身向外走去,
“殺。”
“是,大人。”
一旁大理寺卿趕緊應了聲,自去處理犯人,
“唉,再審這幾個小卒子也是無用,他們知道的也都是上頭故意給的假消息,簡直假得離譜…”
“這幕後之人可真是難纏,自打大燕建國,還從未遇見過如此棘手的案子!”
大理寺卿深覺焦頭爛額,前頭刺殺高官又意圖假死越獄的案子還沒了,現在又劫持上首輔姬妾了,且還是同一夥人!
他這個大理寺卿好像很快就要當到頭了。
陳洛川聽到他自語,目光有一瞬幽暗。
這幕後之人确實難纏。
先是南境防布圖無故洩漏,若非瞿溪玉當機立斷孤身回來送信,即使不全軍覆沒、身死沙場,也難逃千古罵名。
後是越人奸細莫名其妙在他眼皮子底下弄到假死藥,若非姜月識破,重犯逃脫為禍京城,他難辭其咎。
看似撲朔迷離,但究其根本,竟也不過是功高震主,兔死狗烹而已。
相府鐵桶一塊,皇帝不敢往裡伸手,就想到往母親的莊子上塞人,可母親素來謹慎小心,平日甚少從外買人。
所以便有了皇後召見這一出,強行把母親調離,好讓越人趁虛而入,潛進莊子。
那日他臨時起意要帶姜月去莊子上,當是正好撞上越人潛入,對方殺了一家佃戶,還沒來得及處理幹淨,隻能胡亂躲藏起來。
姜月或許是發現了什麼,惹得對方不得不提前出手,将她劫持。
而對方原先的目标其實是母親,姜月是代替母親遭了這場罪。
越人性狡而兇殘,姜月落入他們手中,不知要受多少折磨。
她又是那樣一點委屈都受不得的性子……
青年步履越發加快,雙眸逐漸赤紅。
他放在心尖上的小夫人,本該安安穩穩呆在他的羽翼之下,不沾半點灰塵。
現在卻因為他,不知流落到了何處受苦……
陳洛川心中徹痛,這都是他的疏忽,若他當日能護在姜月身邊,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不,他從一開始就不該對帝王的器量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
将軍府
抱廈清雅别緻,在瞿夫人吩咐下,一色家具都被換成了圓潤包邊的木器,防着孕婦懷胎時身子不方便,弄傷自己。
姜月這幾日每行一步都被幾個丫鬟簇擁着,一則照顧,二則看管
——十幾雙眼睛盯着她,死守嚴防杜絕她和瞿溪玉的任何接觸可能。
姜月沒想到這第二層用意,被伺候得戰戰兢兢,恍惚覺得自己變成了某種易碎的瓷器。
瞿家的丫鬟當真規矩極嚴,她有時渴了,見她們忙忙碌碌地打掃這間很幹淨的屋子,想自己省事倒口水喝,都會立即被她們發現,停下手中的活計搶上來幫忙。
姜月震驚不已,“這究竟是怎麼發現的?暮雲你方才不是背對着我的麼?背後長眼睛了不成?”
名叫暮雲的丫鬟一邊麻利地彎腰倒茶,一邊回道,“夫人說笑了,咱們伺候夫人,當然做什麼眼睛都不能離了您。”
姜月點點頭,大受震撼。
但随即她又看着丫鬟彎腰時略顯别扭的姿勢,眉頭一皺,
“暮雲,你平日站立,可會有腰疼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