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過與衆不同,可不是好事。”
這意味着對她有影響的事情和其他人沒有關系,很容易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就像這次,他已對各營報帳睜隻眼閉隻眼,卻怎麼也沒想到還能出這檔子事。
“尤其給上官找麻煩!”
陸柒被他吼得一震,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大人教訓的是,末将謹遵教誨。”
雖然不贊同,但對方既有妥協翻篇之意,她也沒必要得寸進尺自找麻煩,答應下來就是了。
婦人同工同酬的法子意義深遠,軍中開頭影響民間,可以改善一地民生,借口要錢反而是次要的。
左右她遠在青州,關起門來幹什麼陳洛川又不知道。
兩人各懷心思,面上具是不動聲色。
姜月躲在樹上,聽着他們了了幾語便達成了某種共識,心中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原來這才是陳洛川認真起來的模樣,便是在一旁事不關己地聽着,也極具壓迫感。
可陸娘子卻能從容應對,甚至隐有反壓一頭的架勢
——她的确不太聽得懂他們在說些什麼,但能聽出來,最後陳洛川是退讓的一方。
若陳洛川對陸娘子有意,想必不會如對她這般輕慢。
姜月被這突然冒出來的想法驚了下,她管陳洛川對誰有意,隻要不來找她的麻煩,他愛幹什麼幹什麼。
隻是這兩個人怎麼還不走?不是已經說完了嗎?
遲遲聽不到離開的腳步聲,她的心隐隐有點懸起來。
方才被她們說的話分了神,她差點忘了,這兩人是先後來的,碰巧遇上而已,可不是特意約在了這裡談事情。
尤其陳洛川剛開始還發現了她弄出來的動靜…
陸柒發現了嗎?
從陳洛川的角度,陸柒走來的方向正好與她重疊,或許會誤認為那動靜是陸柒走動時發出的,但陸柒自己是很容易察覺到樹上有人的。
可她方才又極其坦然地說了自己給士卒弄銀錢的法子…
那一段解釋得詳細,不似旁的對話打機鋒,姜月即使不了解軍中事務,也聽大緻得明白。
無非是把後勤多用士卒家眷,再隐了性别照常報上去,不僅不用多立名目要錢,還增加了士兵家中的收入。
早上那親兵剛給她說過這件事,隻是顯然偏頗了些,不及陸娘子方才自己說的準确。
姜月腦中閃過一絲念頭,卻混雜在紛亂的思緒中難以捕捉。
“起風了,春日寒涼,陳大人還不打算走嗎?”
“陸将軍不走嗎?”
“我是要走了,告辭。”
陸柒幹脆地轉身,留下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我見青山多妩媚,這處風光是好,但也要有心境懂得賞才是。滿腹心事,可沒有趣味。”
陳洛川不料她臨走還要刺自己一句,簡直氣笑了。
他過來的确有别的目的,但陸柒也絕不可能是單純為了賞景來的,她自己難道就完全坦蕩?
不過是臨時改了計劃放棄了,怎麼就好意思假裝自己從一開始就一清二白!
他輕哼了聲,懶得理會。
等陸柒走遠,确認四下無人,他靠近水邊蹲身拘了把水,極清澈的一捧。
南方水網密布,營盤中就交織着十數條大大小小的溪澗。
姜月若是從水中遁走,證明她對這裡的河道走向十分熟悉,且精熟水性,平日一定不少來水邊。
而以她的性子,對玩樂賞景都沒什麼興趣,長期做的事必然與她的行醫治病有關,那麼隻要她還在營中,還在繼續做軍醫,就一定會繼續這件事。
她必然還會再到水邊來做這件事,日子久了,就會留下痕迹,他可以慢慢排查。
排查的法子是最快的,但行不通也無妨,他便自己親自動手,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來。
雖慢了些,但也頗有趣味。
她總歸逃不出他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