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地方雖然在須彌城外，但是并非什麼偏僻之處，來來往往的也有很多人。

“準确來說，是沒像現在這樣停下來好好看過周圍的景色。”楚昭有些感懷，難得有些想傾訴，“我在教令院待過一段時間，為了自己的研究課題去過很多地方。在那些地方，我也會欣賞一下當地的風光，偏偏這裡，路過了太多次，所以反而不會想到停下看一看。”

流浪者安靜地聽着。楚昭突然偏頭看着他笑起來：“我猜，你去過的地方也不少吧。”

“嗯？”突然被問話的人慢半拍反應過來，“啊，是，我……去過很多地方。”

“比如？”楚昭沒有移開視線，就這樣問道。

他的目光很溫和，流浪者卻在這種明明沒有一點攻擊性的目光中産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他不自在地垂下眼睑：“……龍脊雪山。你聽說過嗎？”

楚昭點頭：“聽說過，但沒去過。因為我懶得爬山。不過我的一個朋友倒是把那個地方裡裡外外翻了個遍，對那裡的地形很熟悉，還在那兒認識了好些人。”

“是嗎？你的朋友聽上去很……”流浪者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措辭。

楚昭便猜：“活潑？開朗？有活力？”

流浪者搖了搖頭：“他應該……很讨人喜歡吧。”

楚昭啞然，然後輕輕問道：“為什麼你會這麼想呢？”

“你的語氣……好像跟他關系很好的樣子。而且你又說他在那種地方都能認識好些人。我想，他應該很讨人喜歡，才會有這麼多朋友吧。”

楚昭沉默片刻，然後又問：“你也想認識很多人？”

讓他有些意外的是，流浪者卻搖頭：“我……不想……我和他們不一樣。”

“……”楚昭阖了阖眼，不是很想在重逢的第一天就說這麼沉重的話題。但是還沒等他轉移話題，另一個人已經開口。

“你都去過什麼地方？”

楚昭一怔，而後一笑：“我去過的……提瓦特七國的主要城市，基本上就是七神所在之處，提瓦特上的一些遺迹，還有比較特殊的，須彌的沙漠和雨林。沙漠是我自己想去看看，雨林嘛，因為我的一個朋友在那裡，所以我也跟着去幫過幾次忙。”

“你的朋友聽上去也很多。”

楚昭搖頭：“我并不喜歡社交，尤其讨厭無意義的社交，所以能認識他們隻能說是緣分。”

楚昭不知想到什麼，笑着對流浪者說：“就像我們的遇見，不管是現在還是在我記憶裡的初見，也是緣分。”

“緣分……我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對我這麼說。”流浪者重複着楚昭用的詞，若有所思，“我覺得，人和人的相遇像在大海裡的一滴水和另一滴水，遇見隻是偶然。”

“可是海裡有那麼多水，偏偏是這一滴水遇上那一滴水，這也算是偶然中的必然吧。”楚昭用手撐着下巴，笑道，“在我眼裡，除我之外的命運不過是可觀測的确定的事。所以，我更願意理解為，每個人的相遇是一種必然。”

“你……”流浪者有些猜測，“能看見其他人的命運？”

“哦，剛才好像忘記說了。我算是個占蔔師吧。”楚昭臉上的笑很明顯，一點也看不出這句“忘記說”是不是真話。

流浪者低下頭不知在想什麼。楚昭想了想，又說：“你放心，我不會亂看的。”

“啊，不，我不是在擔心這個。”流浪者連忙擡起頭來，“我是在想，你也可以看見我的嗎？”

“當然。你想知道自己的命運？”楚昭這回沒說什麼他們兩個有因果的話。

“不，我隻是……問一問。”

楚昭對這個答案心知肚明，聞言隻是微笑。

空氣一時陷入安靜，連林木被微風吹過的些微聲響都格外分明。

楚昭聽着周圍的聲音，一時興起。

“你想聽曲子嗎？”

流浪者看見楚昭有些興奮地問他，這種不常在他臉上見到的神情顯得他的笑容越發明媚。就像一隻貓，平日裡隻是懶懶地趴着，遇到危險了也隻會挪個位置，能不動就不動，但是在它看見自己感興趣的東西時，會一個翻滾起身，然後假裝很矜持地邁着優雅的步伐過去。

……怎麼會有人能拒絕這樣的人呢？

流浪者也不能。

于是他點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