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而瑰麗,像是童話中才有的景色。
風托着他們緩緩降落,來到一處灰白色的平台。
那些絢麗的、壯觀的、華美的景象紛紛褪去,逐漸變成了灰白色,最後消散在空中。
流浪者還沒來得及詢問,就被楚昭一把抱住。楚昭靠在流浪者胸前,沒有想過自己坑自己的可能性,仗着現在在夢境裡自己可以為所欲為,外面的“本體”也不會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就拉着人一通碎碎念。
“阿散……阿虹……阿帽……說起來在我的印象裡你的稱呼好多啊。其實我還是習慣你作為執行官時的那些稱呼。我想起來,那段時間有幾次我是想叫你‘阿散’的來着,感覺你的反應會很有意思,不過每次都不記得了……你都知道我小名了,公平起見,我也要叫你小名吧……”
流浪者一直一聲不吭地聽着楚昭的嘟囔,到這時才忍不住發問:“這種事情也要公平嗎?”
“為什麼不能呢?”
“那你說說看我的小名是什麼。”
“我不知道啊。這個應該由你自己決定吧。”
“啧。我的名字不也是你起的?你就沒喊過吧。”
“其實一般熟人更少念全名吧。而且我總怕自己喊成你之前的代号……其實我有一個想法,但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什麼?”
“如果我要叫你的話,能不能想到什麼就喊什麼?可以嗎?”
“你的意思不會是,剛剛說的那些都可以用來叫我吧?”
“嗯。可以嗎?”
“……”
“我覺得那些都很好聽啊,不管是阿散還是阿虹還是阿帽。所以,可以嗎可以嗎可以嗎?”
“啧,随你。”流浪者伸出雙手掐了掐楚昭的兩邊臉頰,問出了自己最在意的問題之一,“我倒是想問你,你認為我們一直是同一個人嗎?”
“你認為如果一個人失憶之後還是他自己嗎?”沒等流浪者回答,楚昭就自顧自地說下去,“雖然提瓦特的時空有些錯亂,但是至少在我存在的時間段内,一直都隻有一個你。我見到的、接觸的,都是同一個人。你的本質沒有變,就算記憶不同,也依然是你,更不要說之後你還取回了記憶。雖說納西妲給出的解釋是‘轉世’,但是世界樹的規則那麼複雜,也沒人規定隻能有一個解釋啊。我的解釋嘛,大概就和失憶差不多。”
“但是照你的說法,你不是更喜歡我‘失憶’時的樣子嗎?畢竟那個時候我對你的态度可比現在好多了。”
“不,不能這麼說。”楚昭認真地反駁。在夢境裡他可以毫無顧忌地說出自己真實的想法,不用斟酌詞句,不用擔心引起誤會,于是格外直白。
“我喜歡的不是你對我的态度如何,而是你對自己的态度。在那個你是‘流浪者’的時間線裡,你更容易相信自己。因此,你才更容易相信别人,尤其是來自他人的善意。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相信自己值得被愛,找到了關于自己的問題的答案,并且能堅定地走在自己的路上,我會很高興的。就算在那個時候,你拒絕我也沒關系的,我依然會很高興。拒絕本來就是你的權利……”楚昭真心實意地說着,即便讨論的可能性或許并非他想看到的,但是他一如既往地露出溫柔的笑。
“閉嘴!”流浪者顫抖着聲音打斷了楚昭的話。
什麼叫“就算拒絕也會沒關系”,什麼叫“依然會很高興”,他憑什麼——
生氣、惶恐、感動、難過……種種情緒在流浪者心裡堆積,又被惡狠狠地壓縮成一團丢在一邊。他眼角泛紅,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因為傷心,雙手緊攥,好像下一秒就會給眼前的人來上一拳。
但是最後,流浪者隻是保持這這個姿勢,沉默不語。之前問題重新浮現出腦海,而答案也已明晰。
他之前的想法并不正确。這些話根本不是楚昭不好意思說出口的,尤其是最後那段那麼理性而絕情的話,他不可能說不出口。
難怪……難怪楚昭大費周章也要讓他進入夢境。恐怕不是為了自己把這些話說出口,還是為了讓他相信。
如果在現實裡他聽到這些話,會怎麼想呢?楚昭終于也打算背叛自己了嗎?還是自己哪裡讓楚昭不滿意了?
但是這是夢境,楚昭的夢境。
他是真的這麼認為。
流浪者閉了閉眼。
“那你……你希望我怎麼做?”
你會留下我嗎?
“我?”楚昭伸手捧起他的臉,輕輕撫去他眼角的淚痕,“雖然這麼說或許有點自私,但是我其實希望你能一直陪在我身邊,如果你離開了我會很難過……你别哭啊。我……”
流浪者結結實實地把自己撞進楚昭的懷裡,急促地喘氣。那些被壓抑着的情緒驟然爆發,讓他渾身顫抖。他咬着牙,想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但是楚昭越是試圖安撫,他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連自己都從來沒想過的選擇權,被楚昭認認真真地考慮到,甚至願意為此接受最壞的結果。
該說他聰明還是傻呢?
過去了不知多久,流浪者的情緒才平複下來。他靠在楚昭的肩膀上,順勢擡頭附在楚昭耳邊,嗓音依然有些沙啞。
“行了,我沒事。現在我的問題問完了,你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