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看似乖巧的徒弟頂着一張被曬得帶有薄紅的臉，跟在煉藥師身邊，間或不經意地用視線描摹自家老師的側臉，而後仗着自己皮膚正紅中帶黑，黑中帶紅，哪怕是熱氣上湧至臉頰與耳廓，也看不出來。

二人身後的小丫頭青鱗，正怯怯地四處打量，她的感知更加出色，已然能察覺到美杜莎的氣息，這讓她有些許不安。

隻是，在看見那道單薄飄逸的背影後，青鱗的怯弱仿佛被驅散了，之前聽傭兵們說，這位前輩曾滅殺過鬥宗，那可是連美杜莎都夢寐以求的修為……

思來想去，青鱗天馬行空地又想到了自身，前輩曾說過她的天賦世間罕有，算得上是獨一無二了，那麼，這是否代表着，有朝一日，她能擺脫半蛇半人的血脈束縛，甚至強大到能庇佑這些可憐的同族……

小丫頭沉浸在美妙的幻想之中，全是長大後的她保護了很多如她幼時一般的可憐的孩童，被他們簇擁，等這些孩子長大了，全部成為她的手下，她的勢力越來越大，還能在空中日行千裡萬裡，去找蕭炎少爺、藥前輩，得到他的指點……

藥塵感知敏銳，暗自回頭瞅了一眼小姑娘，隻見她面含紅暈，雙目迷離，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果然還是孩子。

藥塵心中感歎，于是順帶着又仔細看了自家徒弟好幾眼，青年微喘着氣，嘴唇張開一條窄窄的縫隙，有或深或淺的氣息從那縫隙呼出。順着下颚還有汗水流淌的痕迹，順着脖頸流入衣服内……

“老師？”

蕭炎被如此打量，雖然也習慣了自家老師時不時的注視，卻仍舊喜歡借着機會搭話。

按照他的想法就是，隻要能和老師親近的機會，就不容錯過！

煉藥師鎮定地移開視線。

“無事。”

他這般答道，卻從納戒裡取出了一張帕子，遞過去。

“擦擦。”

蕭炎立馬接了過來，臉上帶着笑意。

藥塵能清楚地聽到，青年唇齒間低沉的悶笑聲，一聲聲，仿佛撞進了他的胸膛。

衣袖下的手指蜷住，攥緊了。

蕭炎倒沒察覺出什麼異樣，他又驚又喜地拿着帕子擦拭臉頰，連脖子也蹭了好些下。

“老師，這個我收下了，就不還你了。”

藥塵擺了擺手，表示無關緊要。

一行人步行至一處平平無奇的地段，青鱗閉目感知，而後輕點臻首，肯定道：“美杜莎女王的氣息就在這裡！”

幾名傭兵抓起腳邊的沙子，沙子順着指縫流下。

“沙子是真的。”

“沒有其他建築。”

蕭炎略作沉吟，思慮片刻，道：“既然地面上沒有，那隻能是地下了。”

蕭炎心中嘀咕：青蓮地心火，聽名字就在地下。

藥塵輕跺腳，隻見有形的肉眼可見的波紋順着他的腳步，擴散開來。

“的确是有玄機。”

蕭炎好奇問道：“老師可有收獲了？”

他湊過來，又是笑。

笑聲低啞。

藥塵按着蕭炎的胸膛推開他。

蕭炎低頭，立馬沮喪起來。

這小子……

藥塵幹咳一聲，道：“你且看……”

他又在沙土之上輕輕踏了一下，腳下便傳來轟隆隆的聲音。

衆人順着聲音來源處察看，隻見一個能容納一人通過的洞口。

洞穴深不見底，還冒着熱氣。

有一名傭兵情不自禁地“哇”了出來。

蕭炎也顧不上矯揉造作了，激動地直接拉住藥塵的袖子，道：“老師，咱們去看看吧。”

藥塵矜持地點頭，順着蕭炎的力道向那洞口走去。

青鱗已經跑過去了，感知片刻，扭頭道：“就是這裡了！”

說罷，她的視線凝在了蕭炎攥着的衣物上，那一片雪白衣角在他的手中，衣服的主人卻恍若無事。

這麼……這樣也可以麼？

青鱗雪白的小手活動了兩下，不知想到了什麼。

蕭炎自納戒裡摸出一枚月光石，總算是松開了可憐的衣袖。

月光石在洞口被扔下，随着它的墜落，蕭炎仔細查看，而後抿唇，感歎道：“裡面不是直的，暫時沒見底。”

看了一眼自家老師，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蕭炎安排道：“我和老師下去，你們先在周圍等待吧，下面不知有何兇險。”

幾名傭兵自然是聽命。

青鱗眼巴巴地看着蕭炎，眼睛眨起來，又可憐又可愛。

“青鱗……你，你乖一些，下面兇險未知。”

青鱗伸出小手，舉過頭頂，道：“我、我自薦，蕭炎少爺，我能感覺到美杜莎女王的氣息，說不定能派上用場！”

蕭炎聞言，又求助地看了一眼煉藥師。

藥塵摸了一把徒弟的腦袋，而後道：“小丫頭跟着去，有她的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