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處理這名男人之前,北島千輝已經清除了迷宮内的其他兩名污染體。
那是一名年輕的母親與她的孩子,現在她們全都閉上了眼睛,永久地沉眠在死亡的臂彎裡。
那些成千上萬的白色蛆蟲每一隻都帶着污染,每一隻——都需要被北島千輝回收。
被寄生的肥碩的軀殼融化成黃油一般的淤泥,上面爬滿了死去的蟲子們,它們在人類無法窺見的虛空中消失成了粒子,呼嘯着朝着唯一可以承載的容器湧去,而過多的液體在層層堆積後終于越過了臨界點,容器無法再吃下任何污染,朝着北島千輝發出了警告。
寶石吊墜如同血一般通紅。
北島千輝吐出一口濁氣,能感到熟悉的高熱襲來。骨頭開始發痛、發酸、發漲,他的身體開始畏寒,在炎炎夏夜裡、在密不透風悶熱的迷宮裡,北島千輝硬生生被迅速改變的生理變化逼出了一身冷汗。
地上已經什麼都不剩了,隻留下了幾灘血迹和一些蛆蟲殘存的屍體。
迷宮裡的污染體已經清除幹淨了,然而他還差一隻「源頭」沒有清掉。
北島千輝不再看腳下那一灘泥漿,他将頭發撩到腦後,随意地将槍口在身上擦了擦就準備繼續去尋找獵物。
“哒——”
男人的腳步頓了頓。
聲音消失了。
北島千輝垂下眼,他沒有停下,繼續朝前走了兩步,手/槍被他漫不經心地套在食指上旋轉着,似乎并不害怕它會擦槍走火。
然後下一秒,男人猛地回頭朝着對方襲去。
黑暗中,誰都看不清彼此的樣貌,兩人默契地沒有使用任何熱武器,淩冽的拳頭和激烈的肉/體接觸聲響起,伴随着兩聲悶哼,有人似乎發覺了什麼,在松手的那一瞬間被另一方摁在了牆壁上,一旁的一面鏡子被掀翻在地上,摔成了碎片,發出了巨大的聲響在混亂的迷宮裡回蕩着。
而伴随着玻璃清脆的碎裂聲,諸伏景光也難以置信地松開了手。
“怎麼是你?”
“這是我想說的話,蘇格蘭。”北島千輝說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男人的語氣聽上去是那麼的急促、又充滿了恐懼。
他的手幾乎都在顫抖,昏暗的燈光下不足以讓諸伏景光看清他的表情,讓北島千輝可以放任自己在後怕中不由自主的慶幸起來,他必須慶幸,慶幸自己剛剛沒有使用熱武器,而是選擇先試探一下——否則誤傷諸伏景光這種事情恐怕會變成他新的噩夢素材。
……所以說諸伏景光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以為你看到了我短信,是來支援的。”諸伏景光皺眉道,“很顯然你沒有——所以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不要告訴我那個炸彈和你确實有關系。”
“什麼炸彈?”
“……你不知道嗎?”
“……我應該知道什麼?”
“迷宮裡有人舉報說有炸彈。”諸伏景光頓了頓,“你不知道,那你來迷宮做什麼?”
“……?”
迷宮裡有人……舉報說有炸彈……等等,不就是我舉報的嗎?
但是那不是他随口亂說的嗎?!
男人的喉嚨上下滑動:“……你說的這個炸彈,是指真的炸彈?”
“……不然呢?”
北島千輝難得語塞,他和諸伏景光四目相對,兩個各方面來說都相當優秀的行動組成員仿佛是在雞同鴨講,隻能僵硬地看着對方面面相觑。
“我不知道,我隻是來玩迷宮的。”沉默了半響,北島千輝重新挂上虛假的微笑,他随口編了一個理由,“之前不是說過了嗎,我要好好享受一下難得的假期——咳咳!”
男人咳嗽的嗓音像是磨砂一般,諸伏景光艱難地在昏暗的光源下一寸寸掃摹過男人的面龐,有些驚訝地挑眉:“你發燒了?”
“……”
這個時候就很痛恨諸伏景光的敏銳程度和過于專業的偵查本能了。
“沒有,隻是嗆了一口風。”北島千輝溫和地敷衍了兩句。男人不願再繼續浪費時間,他還有事情要做,有污染要清除——哦,現在還多了一個炸彈要處理。
最主要的是,得想辦法讓諸伏景光先離開這裡。
“蘇格蘭,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所以你是知道了迷宮裡有炸彈,特意過來的?還向我發了求助支援的短信……這可不像你。”
“不要說的好像你有多了解我似得。”蘇格蘭冷笑了兩聲,“我沒有義務向你報告我的行動,比起我,總是動不動就炸掉任務點的你很明顯更需要注意自己的行為。”
“那麼看來你不需要支援了?”
北島千輝淡淡地彎起眼眸,眼中卻不帶任何情緒:“既然如此,迷宮裡是否有炸彈也無所謂了吧?請離開這裡,蘇格蘭,不要妨礙我。”
他溫柔地笑着,嘴裡說着惡心的虛情假意。那是夏夜裡嗚咽的冷風,是寒冬中凝結成冰的火焰。
“否則如果不小心傷到你了,我會心疼的。”
這句話倒是真心實意。
諸伏景光也不想和弗洛特多糾纏,但是迷宮裡有炸彈,有正在拆彈的萩原研二,還有受傷需要救援的市民,諸伏景光不可能就這樣放一個不穩定因素離開。
“那就不要傷到我。”蘇格蘭沉聲道,“我需要找到那枚炸彈——這裡是多羅碧加樂園,被炸掉的話警方會嚴絲合縫盤查所有細節,我還不想因為一次暗殺任務登上警視廳的通緝名單。”
他還想說什麼,但是鏡子牆後面忽然傳來了第三個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