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
萩原研二從鏡子牆後面尴尬地探出一個頭:“炸彈的話……剛剛已經被我拆除了。”
“……”
“……”
北島千輝臉上的假笑都快挂不住了。
如果有時光機這種東西,北島千輝發誓,他一定會把時光倒流到搶琴酒任務那塊,霸占那個該死的任務,然後自己一個人先殺了那個該死的頭目,再幹掉那個該死的設下了這個該死的炸彈的炸彈犯——這樣就不會這裡碰到該死的、不知死活的、膽大包天的同期。
大概是兩瓶威士忌的視線太過于灼熱,萩原研二幹笑了兩聲。
“……對不起,你們說話的聲音其實很小了,但是迷宮太安靜,所以……”
所以你就出來了嗎?!萩原研二!你就不能當做沒聽到然後趕緊走嗎?!
諸伏景光和北島千輝的腦回路難得在同一個頻道上,兩人面色鐵青地看着尬笑的萩原研二,恨不得把這個不聽話的同期塞回牆後面去。
北島千輝在黑暗中輕咳了兩聲,幽幽地問道:“……你都聽到了?”
萩原研二視線漂移了那麼一瞬間:“沒有,我就是聽到你們在讨論炸彈。”
事實上萩原研二也不想出來,但是問題在于他拆彈的地方是一個死角——唯一的出口,正好在北島千輝和諸伏景光對峙的地方,即使他不出來,一會兒也會被走進來的兩人逮個正着。
萩原研二幾乎是被迫從兩人開始搏鬥那會就把一切都聽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的太多了,該不會被滅口吧?半長發的警官先生苦笑着摸了摸鼻子。
下一秒,萩原研二的預感就應驗了。
“你知道的太多了,萩原君———看來不得不把你處理掉了。”
人在面臨死亡威脅的時候會出現什麼樣的生理反應?普通人很少會有這種經曆,但作為爆破處的一員,萩原研二實際上已經很熟悉這種防禦性的生理狀态。
下丘腦會啟動交感神經系統,于是腎上腺素開始分泌,呼吸開始加速、心跳加快、肌肉也開始緊繃。
身體所有的一切,都将進入“緊急戒備狀态”。
這一次也不例外。幾乎是在北島千輝舉起槍的那一刻,他所學過的所有知識、經曆過的所有事件、他的經驗與本能、都化作了最簡單的一道指令,令萩原研二幾乎是在瞬秒間就往地上一滾———
幾枚彈殼掉在地上,發出了輕微的金屬碰撞聲。
消/音/器吃下了所有的槍響,但萩原研二可以感覺到好幾發子彈幾乎是貼着他的腳踝射入了水泥地面裡。半長發的男人來不及思考他為什麼能夠在這麼近的距離下躲開對方的子彈,在本能的驅使他沒有停下,而是咬着牙在翻滾站立起來後直接掀翻了身旁的一面鏡子。
下一秒,玻璃清脆的碎裂聲傳來,又是一顆子彈與警官先生擦肩而過。
北島千輝沒有着急,他捂着嘴咳了幾下,慢吞吞地走了過去,男人的鞋子踩在玻璃上發出來嘎吱嘎吱的聲響,北島千輝随意地推開碎裂的鏡子,發現萩原研二早就跑得沒影了。
“跑得還挺快。”他評價道。
“可以了弗洛特。”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的蘇格蘭冷聲道,“别浪費時間,既然炸彈已經拆除了,那就趕緊撤離。”
男人沒有立即回答。他回過頭,意味不明地看着他似乎有些不耐煩的臨時搭檔。在昏暗而腥紅的燈光中,北島千輝頸鍊上的吊墜似乎快要和那紅色的燈光混為一體。
“……”他忽然笑了笑,“我還以為你會阻止我?”
黑暗中,不知道是誰的心髒猛烈地跳躍着,有人松開了緊握的拳頭,指縫中全是剛才隻能袖手旁觀的苦澀,被問話的男人從咬緊的牙根中勉強擠出一句諷刺,嘗到了嘴裡的鐵鏽味,幾乎是竭盡全力才維持住了臉上的假面。
“抱歉,我以為你的槍法沒那麼差。”
“說什麼呢前輩,你不是剛見面就測過我的槍法了嗎。”
“顯而易見,你退步了。”蘇格蘭冷笑了一聲,看着又咳了兩聲的北島千輝再次諷刺道,“琴酒應該好好訓練一下他的下屬,省得組織的鬣狗最後隻能變成一條到處亂吠的病犬。”
然後他皺着眉往後退了兩步,率先做出了讓步。
“行了,走吧。”
“這麼着急走,是想去确認一下剛剛那名警官的傷情嗎?”
這家夥……
諸伏景光沉下眸子,滴水不露的反問道:“怎麼,你在害怕我會補槍嗎?”
“看起來你很在意他們——這是否代表我可以視為你剛剛是故意放那個警官走的?”
“你我都知道,你的槍法不至于那麼差。”蘇格蘭冷漠地說道,“你最好有合理的理由,弗洛特,不然這件事情我會如實上報的。”
“嗯……我發燒了?”
“發燒不會讓人變成人體描邊大師。”
“好吧,這可是你問的。”戴着眼鏡的男人攤了攤手,一副我原本不想告訴你是你逼我說的柔弱語氣,“我本來打算咽到肚子裡的,畢竟蘇格蘭你是我一見鐘情的對象……”
“?”
昏暗的燈光裡,諸伏景光沒能看清男人滿是病容的臉上綻開了一抹充滿了促狹意味的微笑。
他說:“沒辦法,誰讓那名警官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