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
*
「他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北島千輝扭過頭,他淡漠地看着眼前的龐然大物,摘掉了臉上被濺到血液的眼鏡。
“逃不逃得掉這種事情我說了算。”他輕咳了兩聲,“至于你——”
男人歎道:“你的用餐禮儀與那位代行者相比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咬我之前可以先和我說一聲嗎?”
昏暗的迷宮裡,視野可見的所有一切都像是某種荒誕的恐怖片裡才能出現的場景。
原本的鏡子迷宮現在已經變成了像是怪物身體裡的胃囊食道,腥臭的液體不斷地從蠕動的肉壁上滑落,碎裂的鏡子插在那些脂肪裡,形成了一個又一個銳利的尖角。
而漆黑又肥碩的巨大身影屹立在渺小的人類身前,它張開的口器上方有一張完整的人臉——如果藤野梨有在這裡,那麼她會立即認出來這就是井下明仁。
怪物像是蛇一般盤旋在周圍,卻不再敢貿然接近。與人類剛剛交過手的蠕蟲知道這是一根不好啃的骨頭,它雖然小小的嘗了一口對方,卻也因此被火藥在身上轟開了三朵花。
但是這隻蠕蟲似乎和其他污染體不太一樣,它被子彈射得破爛的表皮蠕動了一下,上面層層疊疊的脂肪糾纏着交織在一起,很快就把那些稀爛的創口修補完好了。而站在它對面的人類卻依舊血迹斑斑,奇怪的啃噬痕迹出現在他的背部,撕裂的布料和血肉模糊的傷口糾纏在一起,露出了背上密密麻麻的刻印。
怪物發出了怪異的風哨聲:「他——美味——想吃掉——」
“不可以。”
「他——他——很美味!」
“都說了不可以了。”
男人又咳嗽了幾聲,他呼出一口濁氣,有些頭痛的看着眼前扭曲的巨物。
與那些被污染吞噬而與蠕蟲融為一體的污染體不一樣,這隻才是真正的「源頭」。
這種「源頭」通常是由一隻腫脹的大蛆噬咬某個倒黴人類開始,按理來說,這種意外通常會發生在墓地,因為這種大蛆一般隻會出現在新鮮下葬的墳墓中——還必須是土葬,畢竟火葬都燒得隻剩一把灰了,那裡來的腐肉給蛆成長?
結合迷宮還出現了炸彈的情況,北島千輝猜測應該是某個對神秘側稍微有些了解的人把這東西從墓地裡刨出來了,故意讓它去咬了自己。這位大聰明大概以為可以靠這種東西達成某個目的,或者得到不可思議的力量。但是在試圖掌控未果後,反而被它吞噬占據了自己的心智與軀殼。
所以說,人與人之間還是有區别的,正常人不會沒事去刨墓地,而容易被污染的人類為了達到目标甚至可以讓來路不明的蛆蟲咬自己一口。
和普通的污染體不一樣,這家夥柔軟而又韌性的結構會讓火藥失去應有的效果——霰/彈/槍倒是可以,問題是現在北島千輝手裡也沒有霰/彈/槍可以用。
唯一的弱點是那張人臉……但是接近人臉,就意味着要把自己放在蠕行者的口器之下。
北島千輝幾乎沒有猶豫。
“你應該已經吃飽了才對,為什麼還在繼續狩獵?”
他微笑着朝着怪物伸出手:“過來。”
肥碩的蠕蟲用它殘存的思維思考了片刻,扭曲着身軀将人類盤繞在蟲群之中,那些蠕動着的脂肪像是活物一般翻滾着,在地面上留下了蜿蜒的痕迹。
「不夠——靈魂——不夠——!」
“你想要什麼?”
「記憶——快樂——幸福——」它嘶吼道,「不要——痛苦!」
“……”
好家夥,還是個喜歡甜口的。怪不得會盯上諸伏景光,某種程度來說,萩原研二也算是運氣好的,還好在之前的小插曲中被北島千輝逼走了,不然它可能會在兩人之中選中性格更加開朗的萩原研二。
男人沉默了兩秒:“你看我怎麼樣?”
剛剛嘗了一口男人被苦得差點沒吐出來的怪物猛地往後退了三尺。
“……”
……怎麼,他的味道已經難吃到連怪物都害怕的程度了嗎?雖然大概知道自己算不上甜口,但是也不至于反應這麼大吧?!
男人百思不得其解。他明明一直很受怪物歡迎——最起碼那位代行者曾表示很滿意——不知道是因為眷屬的原因還是什麼奇怪的debuff,特别是改造之後,大部分的怪物都對他垂涎欲滴,之前那隻史萊姆還甚至誇他聞上去很香。
這還是第一次有污染明确表明不想吃他。
北島千輝試圖安利:“甜的東西吃多了會蛀牙,要不要試試新鮮口味?”
回答他的是一層層脂肪似的白肉猛烈的顫動。
「嘔——」
“……”
呵。
很好。
“所有工蟲已經被清理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應該無法再制造更多的工蟲了——不然你也不會自己出來狩獵,不是嗎?”
在這種地方莫名較真的男人和藹可親地威脅道:“所以我勸你接受現實,要麼吃我,要麼餓死。”
“或者我也可以現在就把你塞回土裡。”
“你自己選。”他溫柔地笑道,“我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