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應該不是會自己動手的類型……”諸伏景光被創得神志不清了片刻,然後狠狠地閉上眼。是自己魔怔了,就不能順着弗洛特的話往下說,否則會被對方牽着鼻子走到各種奇形怪狀的地方去,“我在問你話,弗洛特。琴酒剛剛交給你的個人任務是什麼?”
“還有,下次可以别沒事撩撥他的脾氣嗎?”
諸伏景光淡淡地說道:“我知道你看琴酒不順眼,但是你要麼就忍忍别惹他,要麼在惹完之後保證自己能夠全身而退——即使現在我們處于合作關系,我和安室君也不是每次都能幫你收拾殘局。”
“有什麼關系?反正我又不會真的死。”
“但是我不想看到滿地的腦花——或者滿車的血。”他微笑着,語氣卻有些不容置喙,“不死不是你的擋箭牌,這句話我說過很多次了。以及你知道清理車座上的血迹有多麻煩嗎?”
“好吧,我下次會注意的,但這次不是我主動招惹的他。”弗洛特的聲音含糊不清地從後座傳來,“嘎吱——他上來就拿槍威脅我,說我小動作最近有點太多了,我還沒反駁兩句他就拽我頭發……脾氣不好的家夥——嘎吱——”
“……你在吃什麼?”
“水果硬糖,你要麼?”
“……不用了,謝謝。”
十字路口處稍微有些堵,諸伏景光将車并道至右側,打開了右轉的指示燈。
滴答,滴答。指示燈吱吱呀呀。
“他交給你的任務是什麼?”
弗洛特擡起眼眸,他眼神煜煜地從鏡子裡望進那一片蔚藍的天空,輕輕咬碎了嘴裡的糖果。甜味順着味蕾翻滾上來,他褲兜裡還裝着好幾顆不同口味的硬糖,是他之前路過一個小路攤的時候随手買的,但味道意料之外地還算不錯。
他沒說話,隻是從褲兜裡把那些糖果都翻了出來。一顆顆打開,一顆顆咽下。五枚水果硬糖裡隻留下了一枚金褐色的糖果沒有被弗洛特吃掉,他一邊嚼着嘴裡的一邊玩着手裡的,直到那顆糖果被體溫融化,開始變得有些粘手為止。
諸伏景光耐心地等待着。
“去尋回一枚戒指。”
弗洛特在漫長的沉默後選擇實話實說。這場沒有硝煙的對峙終究是他輸了,不過也并不意外,他總是會在他這裡栽跟頭不是嗎?與其藏着撚着什麼都不說然後看着這兩個卧底搞出一些驚天地泣鬼神能讓他心髒驟停的幺蛾子,還不如直接把任務分享給他們,然後将他們的行動握在手裡。
“價值10億美金的「海洋之淚」,戴在一條美人魚的手上,據說擁有神奇的力量。我們的BOSS很罕見地對那條能夠長生不老的人魚不太感興趣,隻是讓我去把那個戒指搞到手。”
“……人魚?”
“你沒聽錯,人魚。”弗洛特彎起眼睛,“不過人身魚尾的生物叫做人魚,魚身人腿的生物也叫做人魚,左邊右邊一半一半的生物也叫做人魚——這種不好吃——就是不知道奧康内爾先生手裡的這條人魚究竟是哪一種了。”
蘇格蘭不太想知道為什麼弗洛特會得出一半一半的那種人魚“不好吃”的結論:“……我以為人魚這種東西應該算是傳說生物?”
“的确,但人類總是貪婪的嘛。”
他聳了聳肩:“不管是動物實驗還是人體實驗,現代科學這麼發達,總有一種能夠複刻傳說生物的辦法。哪怕是強行将兩種生物縫合在一起做成标本也可行,這個世界上從不缺喜好獵奇口味的人,更何況奧康内爾先生既不缺錢又不缺權,自然是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咯……可惜啊……”
可惜固執又愚蠢的人類總是偏激的,而不固執又聰明的人類卻又過于貪婪。可惜陷在泥土的人們總是妄想着從淤泥中脫身,住在高樓裡的又希望能夠在空中翺翔。可惜所有人都在做夢,都在渴望那些不可能的可能——包括他自己。
奧康内爾終有一天會自食其果……而他們的介入,會讓這一步驟加速發酵。
他沒有再說什麼了,他将那顆黏糊糊的糖果抛到半空中,城市的霓虹燈光折射着無數碎片,有一道剛好略過那顆金褐色的硬糖,它在微微泛紅的光焰中旋轉着、翻滾着,晶亮得像是一顆金色的硬币。
然後那枚硬币落了下來。
*
“——啪!”
“——女士們先生們!多麼激動人心的時刻啊!”
一雙大手狠狠地将金币砸在賭桌上。
有人呐喊着。穿着燕尾服的男人戴着一副可笑的多米諾面具,他白色的手套一塵不染,他說的話高昂亢奮。他站在賭桌面前,朝着神色各異的賭徒們張開了手臂。
“歡迎,各位尊敬的貴賓們,歡迎來到萊安·奧康内爾的遊輪賭場!今晚,我們将見證無數個夢想的誕生,無數個命運的轉折,無數個……被實現的願望!”
“在這裡,你永遠不會失敗!在這裡,你永遠是最無畏的勇士!”男人興奮地扶住臉頰邊上的耳麥,他的聲音透過電子穿透了整個賭場,刺耳又聒噪,“你的每一次下注,都将成為榮耀的見證!這不僅僅是一個賭局,這是一場征服命運的挑戰!而你——我的朋友,需要膽識過人,才能擁抱勝利!”
耀眼的燈光折射在大理石地面上,撲克桌和輪盤轉動的聲音仿佛是對夜晚無盡的贊美——贊美那些高額的籌碼,贊美那些飄蕩在這片璀璨的金色海洋之上的靡靡之音。桌牌上堆積着一座又一座金色硬币搭建的城市,撲克牌在人們的手中舞動着,伴随着鼓點與律動像心跳般跳動着。
他們或是穿着華麗的晚禮服,或是穿着西服。他們流連于各個不同的賭桌旁,有些人笑容滿面,有些人卻眉頭緊皺,而更有些人明顯醉翁之意不在酒,抱着懷裡的美人還不夠,眼睛還不停地朝着旁邊的人上下打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