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麗絲!我的朋友……很榮幸再一次見到你!”
明顯要高檔一點的賭桌旁,萊安·奧康内爾松開了自己的女伴,與美豔的大明星克麗絲·溫亞德進行了一個貼面吻。這裡是賭場最靠裡的位置,高台之上立起了屏風,北側擺放了幾盆葉片寬厚的室内盆栽,将這一個小小的區域低調地圍了起來。
“也很榮幸再一次見到你,奧康内爾先生。”貝爾摩德低低輕笑了一聲,“近來可好?”
“哦,親愛的,喊我萊安就可以了。”奧康内爾松開金發的大美人,他往後退了一步,仔仔細細觀賞了一下自己的老朋友,稱贊道,“越來越美了,克麗絲。不愧是聞名好萊塢的大明星。”
貝爾摩德今天的确特意打扮過。她金色的卷發一層又一層地卷落下來,上面星星點點在燈光下散發着細碎的光,那是一顆顆細小的鑽石。如同瀑布一般的絲綢包裹着她瑩白的身軀,墨綠與金是一盤上好的顔料,它們勾勒出了大明星凹凸有緻的身材,也将她妩媚慵懶的氣息毫無保留地散發了出來。
但奧康内爾的眼睛沒有在貝爾摩德身上停留太久。
“不介紹一下嗎,克麗絲?”他迫不及待道,“這位是……?”
似乎有人在嘈雜之中啧了一聲。
不過奧康内爾沒有聽見,他沒有注意到貝爾摩德嘴邊略顯玩味的笑意,也沒有注意到剛剛站在這裡的藍眼侍者将自己喝完的空酒杯收走了,更沒有注意到……在賭場中的恰好能看到這裡的某一個賭桌旁,一名金發黑皮的莊家發完牌後輕輕觸碰了兩下自己的耳側,似乎是在整理頭發。
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貝爾摩德身旁那道如火一般的烈焰上。
紅裙,黑發。
紅色的裙擺層層疊疊垂落,如同一朵盛開的玫瑰,那熱烈的天鵝絨像是一團燃燒着的火焰,可這不是明亮的天堂之火,而是深淵裡焚燒着的冷焰。她戴着到小臂位置的手套,挂脖式的設計讓她看上去比貝爾摩德要保守不少——
但很明顯,這隻是錯覺而已。
這條裙子是露背式的,黑發的美人半側着身子站在貝爾摩德的身旁,她的長發被随意地挽起,幾根調皮的發絲垂落在她如陶瓷般白皙的肩頭,讓人不由自主地把視線往下落……然後奧康内爾便看到了大片漆黑的刺青。
那些刺青密密麻麻,詭異而靡麗,一層疊着一層,像是某種古老的文字,又像是一種不太明顯的花紋。她背部的皮膚幾乎被它們全部覆蓋了,帶來了另類的豔色,如赤金般的吊墜暧昧地晃動在她的脖頸中央,她的眉與眼塗抹着嬌脆的輪廓,她的神情卻淡漠地如同一縷青煙。她站在那裡,在黑與紅交錯的線條中,像是玻璃杯裡一滴滟滟的琥珀,仿佛觸手可及,卻又遙遠地像是山尖的一抹日光。
然後恍惚之間,那些花紋蠕動了起來。
它們在瞬秒間活了過來,又在瞬秒間死去。那朵盛開的玫瑰被一把來自地獄的火點燃,它在黑夜中烈烈燃燒着、糾纏着、長成一顆蒼天大樹,然後在灰燼中結成了一顆漆黑的果實。
貝爾摩德似乎說了什麼。
他沒聽清,他神情恍惚了片刻,在渾濁之中被人輕輕拍了一下這才猛然回神,在流轉着金錢與靡靡之音的旋律裡有些尴尬地看向克麗絲·溫亞德:“……抱歉,你剛剛說了什麼?”
“真是的,奧康内爾先生,”金發的大明星做作地埋怨道,“我知道艾琳娜很美,但是當着我的面走神也太過分了。”
奧康内爾哈哈大笑了兩聲:“抱歉,抱歉,是我的錯,親愛的。”
說是這麼說,但是他目光依舊在黑發紅裙的身影上打着轉兒。不再晃神的奧康内爾找回了他的面具,臉上挂着如沐春風般友善的笑容,像是欣賞着藝術品般握起了對方的手腕。
“哦,原諒我情不自禁……”奧康内爾低沉地贊歎着,“但如你這樣的美人,的确應該配上一個代表着美麗名字——源自于希臘語海倫的變體,而傳說中海倫因為自身的美麗而引發了特洛伊戰争……但要我說,即使是宙斯與勒達之女也比不上你醉人的眼瞳,艾琳娜。”
他禮貌地與艾琳娜小姐進行了一個貼面吻,看上去相當優雅紳士——如果不算上那隻沒有經過同意就撫上對方腰線的手的話。
“想必這一定是你第一次登上「維多利亞」,希望這次之行能夠成為你一生中美好的回憶。”
奧康内爾自豪地說道:“她是我所引以為傲的作品,但有了你的光臨,它才煥發出真正的光彩……哦!請務必讓我帶你參觀,艾琳娜,我保證你會終生難忘的。”
哈。
的确會終生難忘。
紅裙黑發的美人順從地被對方攬在了懷裡。幾縷黑發散落在她的光潔的皮膚上,像是一條又一條沒有骨頭的蛇,她淡淡地看了身旁貪婪的人類,神情高傲又矜持地點了點頭。
“……當然,我的榮幸,奧康内爾先生。”美人柔軟地說道,“我很期待。”
——期待把你的手剁了。
谷川春見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攬在自己腰上的豬蹄。
他媽的。
這裙子不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