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回每回想問出什麼來都被他扯開,隻留下賊子那兩個字作為線索,青璃心裡思忖着要套出更多話決計是不可能了。她将要求降到最低,說若須走出長留,隻需報備去向且當日回來便可。神行一日千裡,沒有什麼地方是他趕不回來的。他其實已經自暴自棄,卻強顔歡笑,反問自己是不是可以偶爾出塔透一口氣,畢竟上神說的是長留,自己出塔卻不走出長留是不是就不算違反門規。他知道說不定會被羞辱一番,但正合他意。此舉其實也是為了借上神之口提醒自己和幽若這階下囚的身份。畢竟已經做不成師兄妹了。額頭上的印記雖已在大殿之上被掩去,卻難掩他心中的妖神印記。此時此刻經此一提醒,上神沒理由不還天下一個公道。畢竟,是他禍害了人界。他是有原罪的。見青璃徑直走向他,心想假意得寸進尺果然惹怒了上神,神責杖定是難免,他立刻斂起笑容,低頭跪下,恭恭敬敬作好受罰的準備。作為恥辱的印記一定會被恢複,他将徹底不再是長留的儒尊,甚至再也不配當長留弟子。但她卻隻是走到他跟前,劃破手掌,用神血在手心畫了個陣,将帶血的掌印覆蓋在他的額頭,竟不僅沒有恢複妖神的印記,還加了一道封印以幫助他克服妖神之力。他大駭,竟忘了首先要謝恩,跪在原地,半晌回不過神。現下沒人知道這件事,此舉也意味着他若出現在長留,底下的弟子依舊會将他當作三尊看待,會恭恭敬敬行禮。對仙來說,神血構築的封印絕無沖破的可能,但對他來說,這道名為信任的封印效力并不強,随時可以沖破。上神隻是随手一封,但在他心裡,卻強過任何封印之陣。待他想起來自己該叩謝時,她已經像摸小孩似的摸了摸他的頭,随後徑直離開了,都沒留給他謝恩的機會。如此的信任,他無以為報。
約莫已經走出一段距離,她看着那白淨瓶,驚覺自己竟如此中意那儒尊。先前她甚至沒和他說過一句話。她眼神中露出些許溫柔,自言自語的說若将那一縷魂魄放入幽若的肚子中,說不定真能過出來個楊戬。這二位是何等修為,自然是聽到了。儒尊哈哈大笑,笑自己占了大便宜,這師妹倒像是受了什麼奇恥大辱似的,氣得一個勁的打他。他邊求饒邊繼續笑,還有撞到東西的聲音,想必相處甚歡。
夜晚,幽若睡在床上,反複回味着那些讓人五味雜陳的詞句。她問他是否為了長留,他否認,說隻為自己;她問他是否為了自己,還暗示說如果大廳上他是真想做那事,她願意,畢竟真的是她對不起他,他卻點她額頭,說不至于落魄到要拿自己的師妹來洩火。他大談特談有許多弟子崇拜他,隻要他願意,定有數不清的弟子願意為他獻身,根本用不着耽誤這師妹的修行,到時候萌生出許多情愫來,反而害人害己。但後來,他卻又說自己已經是神,要她快些趕上自己,更大言不慚的說如果她成了神自己願意勉!為!其!難!滿足她一回。她哪受的了這番羞辱?當即表示自己給世尊也不會給他,當即表示他就活該一輩子自己解決。再後來,他要求她給他戴上鐐铐,綁在那炮烙上,說這才是她這個掌門該做的事,還說對誰都好。不想千年師兄妹走到盡頭卻是上刑,她眼睛微紅,卻同意了。待他吃完包子,她親手将他拷了上去。他雖然咬牙堅持,但妖神之力那麼厲害,他若是想掙脫,定是可以的。她關照他有什麼需要就傳音,他卻說不會有什麼需要了,還不忘最後調戲一下自己的師妹,說若有需要,就是需要她的時候。一想起這一連串事都是因她而起,她氣不打一處來,狠狠蹬了他肚子一腳。最後,他竟讓她别忘了提醒上神約莫下個月就該行刑了。八十一顆消魂釘和八十一杖神責杖定是逃不掉的,讓她和世尊也務必同行,不要徇私。他讓他們照顧好長留,說給他們添麻煩了。她還有些不死心,問他到底為了什麼,他想了想,說她若能成為神,就以實相告,還說到時候結果應該已經不重要了。
黃昏時分,幽若被他圍在光圈中,送出了鎖妖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