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妥協,跟了上去。
那兩名女子又再次迎了上來,“公子,那銀子還作數麼?”
司遙一腳跨上台階,邊上樓邊吩咐,”作數,作數,給我備間房,再上點酒菜。”
兩人先後進了二樓最裡的那間包房,隔着圓桌面對面坐着。
江逾白身型筆挺,雙手扶着大腿坐的工工整整。
相比之下,司遙就顯得随意了,她單腳踩着椅子,手裡舉着一隻雞腿大快朵頤,一口酒就一口肉,吃得不亦樂乎。
江逾白不說話,也沒表現出不耐煩,依然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司遙撕了一塊雞肉朝他拱了拱,“兄台,吃點?”
江逾白搖頭。
司遙又端起酒壺,“那,喝點?”
江逾白依然搖頭。
司遙隻覺得這人無趣至極。
看她吃的差不多了,江逾白才終于開口,“說吧,你大晚上在縣衙的屋頂上做什麼?”
司遙放下酒壺,悠悠道,“你是朝廷的人。”
不是詢問,而是肯定。
江逾白感覺自己身上的每一根寒毛都立起來了,這次是暗中查探,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行蹤。他那張臭臉第一次有了表情,下意識伸手扶住腰間的佩劍。
“你到底是什麼人?”
司遙的視線被他的動作吸引過去,此人穿了一身黑色,不仔細看壓根不會注意他身上佩戴了武器。
她嘿嘿一笑,“兄台莫緊張,我瞎猜的。”而後又頓了頓,眼裡帶着幾分勝利的挑釁,“不過,看你剛剛的反應,我八成是猜對了。”
江逾白的手依然扶着劍柄,示意對面繼續說下去。
“前陣子,梁州地界内,失蹤了一批軍饷,朝廷定會派人來查。敢到縣衙府去偷聽的,無非就三種人。第一種是水匪,第二種是朝廷的人,大理寺的人今日抵達梁州,水匪極有可能來打探消息,不過嘛……”司遙上下打量着江逾白,“兄台你氣度非凡,眉宇間鋒芒畢露,怎麼看也不可能是水匪。”
江逾白被她說的有些不好意思,幹咳兩下,又問,“那你怎知,我就一定是第二種人?”
“軍饷失蹤的蹊跷,現場一點打鬥的痕迹都沒有,護送的士兵,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要說沒貓膩,鬼才信。朝廷想查的和能查到的,未必就是同一回事。有些事自然是要做給天下人看的,你說對吧?兄台?”
江逾白不否認,不得不說,确實被她猜對了。
“那第三種人呢?”
“第三種人嘛,就是我這樣的人喽?”
江逾白終于放開劍柄,雙手在胸前抱肘,“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嘛,就是個跑江湖的。”司遙又恢複了那副笑嘻嘻的面孔。
“跑江湖的?”這個答案大大出乎江逾白的意料,直覺告訴他,這事沒這麼簡單,可對面的人一臉誠懇,毫無破綻。
“嗯,跑江湖的,靠倒賣消息賺點這個。”她伸出手,拇指和食指搓了搓,“讨生活而已。”
“哦?是嗎?”江逾白斜眼睨她,“你可知,私闖縣衙是重罪?”
司遙撓撓頭,不好意思道,“你有所不知,這消息也有三六九等之分,越少人知道自然價格賣的越高,正所謂富貴險中求嘛。”
她說的一本正經,倒也真像那麼回事。
江逾白還是不信,但他知道再問,對方也不會說實話,他不想大動幹戈,于是冷哼一聲,順着話題說下去,“膽子倒是不小。你不怕我把你綁了丢到衙門去。”
“那我就……”
“你就如何?”
“我就把你的身份說出來!”司遙抻着脖子,不甘示弱。
“哦?我什麼身份?”
司遙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胡話張口就來,“我嘛,身手不怎麼樣,可在江湖上混了這麼久,保命的本事還是有點的,你能追的上我,說明你的武功不凡,可我看你不像江湖中人,想來應是朝廷的人,可你又不像大理寺的人,大張旗鼓的,那就說明你不想暴露行蹤。軍饷一案,事關重大,派你來的人,應該官階不低吧?”
江逾白不想繼續與他作無謂的口舌之争,拂了拂衣擺換了個坐姿,“說說看,你都探到些什麼消息了?”
其實她并沒有聽見什麼有價值的消息,不過對面之人如此淡定,司遙心中對他身份已然有了決斷,她決定賭一把。
“兄台,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司遙開門見山說出自己意圖。
江逾白眼中疑惑一閃而過,冷冷道,“憑什麼?”
司遙沒有因為他不屑的态度退卻,自顧自繼續說道,“我協助你破案,事成之後,你許我一個允諾。”
江逾白挑了挑眉,“我何時說過,我是來破案的?”
司遙笑了笑道,“汴涼山地勢特殊,易守難攻,帶兵也未必攻的上去,其實偷偷潛入智取才是上策,而我剛好知道一些關于此山的秘密,也算是為朝廷出一份力了。當然,如果兄台不是來破案的,權當我沒說。”
她徹底攤了牌,誠意十足,又不動聲色将選擇權交給對方。
“你以為就憑三言兩語,我就會信你?”
江逾白的語氣很平淡,聽上去像是在嘲諷,可司遙知道,他心動了。
她托着下巴,假裝若有所思,實則暗中觀察江逾白的反應。
他還是那副表情,淡然的,坐在那,像個局外人。
思忖一會,司遙提議,“那不如這樣,你随我去個地方,屆時,你再決定同不同我做交易。”
“哦?去哪兒?”
“去了便知道了。”司遙站起身就往門外走。
江逾白依然坐在原地未動。
“走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江逾白怔了怔,沒猶豫多久,便跟着司遙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