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遙從主路拐了幾個彎,才找到隐匿在一片竹林後的茶社,穿過羊腸小徑,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棟臨水而建的吊腳樓,竹樓兩側乃對稱風雨連廊,長廊盡頭又是兩座對稱的涼亭。司遙一眼便瞧見坐在亭子裡的黑衣男人。
店小二上前招呼她,司遙擺擺手,徑直上了二樓。
“江兄,等很久了?”司遙闊步走到桌前坐下。
江逾白邊替她斟茶邊回答:“也是剛到。”
司遙雙手接過茶盞,一飲而盡,喟歎道:“好茶!”
“四郎兄弟,今日有何打算?”
司遙覺得這個稱呼怎麼聽怎麼變扭,她憋着嘴答道:“我們再去一趟雁......”
“哎喲,客官久等了。”店小二端着托盤走來,裡面層層疊疊堆了六七個盤子,他依次擺放在桌上,邊上菜邊報菜名:“桂花糕、四色糖酥、南北羹、蝦茸、黃酒酥鴨,您的菜上齊了,慢用。”
司遙看着一桌子的佳肴,瞬間就餓了,昨夜到現在未進食,可稱得上是饑腸辘辘。
“先吃飯吧,填飽肚子才有力氣查案。”江逾白解釋道,夾了一隻蝦仁送進嘴裡。
司遙也不再客氣,大快朵頤起來。草木間的廚子手藝很好,素菜清淡卻不寡淡,葷菜油潤卻不油膩。
吃的差不多了,江逾白率先放下筷子,開口道:“今日準備再去一趟雁蕩湖?”
司遙嘴裡塞滿了肉,臉頰鼓鼓囊囊的,想說話卻出不了聲,一着急險些噎着。
江逾白又替她斟了一杯茶水遞過去,“慢點吃,不急。”
司遙猛灌兩口茶水,順了氣才答道:“對,我總覺得那湖不對勁。”
江逾白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司遙搖搖頭,若有所思道:“我也說不上來,今日去看看便知道了。”
江逾白沒有回答自顧自喝茶。
司遙又問道:“江兄,你覺得林見清回來了麼?”
江逾白依然不說話,像在思考什麼,兩人之間一時靜默。
“是林大人呀,裡邊請。”店小二的聲音從樓下傳了上來。
司遙從亭子裡探個腦袋出來,便看見兩個人進了草木間,其中一人便是昨夜見過的林見清,隻見他在門檻處頓了頓,對着另一人畢恭畢敬鞠一躬,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那人一身傲氣,闊步跨進門檻。
司遙收回視線問道:“喲~你瞧那是誰?旁邊那位應該是大理寺的人吧?”
江逾白答道:“此人名叫徐淮,是大理寺少卿。”
“這徐淮看着與你一般大,能當上少卿,也是有點本事。”司遙又道。
江逾白嗤笑一聲,不否認。先前與這人打過幾次交道,徐淮确實有能耐,在他手裡就沒有撬不開的嘴,尤其是審犯人的手段堪稱一絕,江逾白有幸見識過,他隻覺得自己同徐淮,不是一路人。
因此他不予評價。
司遙抹了把嘴,對着江逾白道:“江兄,你先坐會,我去去便來。”
江逾白知道她是要去探消息,并未阻攔。
司遙出了亭子,來到主樓,遠遠看見林見清二人上了四樓盡頭的雅間,看方位是在拐角的位置。她出了草木間,圍着主樓繞到背面,來到沿河拐角處,二樓以上都是建在湖面上,底部用八根石柱作支撐。
司遙以飛檐作階,一階越過一階,很快便來到四層的屋頂,臨着河更是沒人看見她。這次她沒有選擇在屋頂,而是縱身一躍,翻了下來,窗外将将有個小露台,可容納一人。她掩到窗戶後,屋内對話聽的一清二楚。
半炷香之後,司遙便返回涼亭,江逾白還是保持着那個動作,見人回來便問:“打探到什麼了?”
司遙抿着唇,說不出個緣由,她有些不太确定這些話要不要同江逾白說,掙紮一番最後作了決定,“沒什麼,就是一些官場上的客套話。江兄,我們先動身去雁蕩湖吧。”
江逾白是何人,豈能看不出異常,不過他并未多說,隻應了聲好。
兩人再次出發前往雁蕩湖,為了避人耳目,選擇步行,不到半個時辰就已到目的地。
白天的雁蕩湖和夜晚極為不同,午後陽光正盛,照耀湖面波光粼粼,聳立在湖中央的巍峨山峰便是汴涼山。此山四面環水,隻可乘舟擺渡上島,又因這山川異常陡峭,易守難攻。
僅這一眼,司遙就發現這雁蕩湖的異常之處。
偌大的湖面,竟不見一葉扁舟。
江逾白也看出端倪,三兩步走到湖畔,探着身子往湖裡瞧,湖底的礁石清晰可見。
“江兄,你也覺得有問題。”司遙問道。
江逾白盯着湖底礁石,又放眼看向汴涼山,“梁州地處南界,多山川湖泊,按理說官府應大力發展漁牧,可這雁蕩湖底礁石嶙峋,寸草不生,确實不符合常理。”
“所以,林見清半夜潛入湖底,十有八九,是與這傳聞中的密道有關。”司遙振振有詞道,若說昨晚隻是猜測,那麼此時此刻,她心中起碼有了九成的把握,“據說這軍饷失蹤的蹊跷,負責護送的士兵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若真是普通的水匪打劫,起碼該有打鬥的痕迹,因此我鬥膽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