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逾白果然找店家添了間房,就在隔壁,除了日常三餐,他很少來找司遙。
那凝香粉說來也神奇,不過兩三日功夫,傷口便愈合結疤,每日在房中待的郁結,司遙便坐在窗口往對面街上看,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好不熱鬧。
這天下午,司遙依然托着下巴發呆,倏然一陣細長婉轉的哭啼聲傳來,她聞聲望去,便見一女子用帕子掩面快步從樓下經過,身後不遠處,跟着一個留胡子的大漢。
隻見那大漢三兩步追上女子,拽住女子手腕大喝道:“嫣兒,你聽我解釋......”
“我不聽。”那名叫嫣兒的女子嬌嗔打斷他,哭得梨花帶雨,“你難道不知那雷八萬是什麼德行?”
大漢哄着女子解釋道:“我知,我知,我當然知道。”
他這麼一哄,嫣兒非但沒有消停,反而哭的更兇了,“你知道還叫我嫁給她?這不是把我往火坑裡推麼?”
大漢繼續哄道:“嫣兒,我知道委屈你了,可這隻是暫時的,等我拿到那筆錢,便帶你遠走高飛。”
女子不依不饒,用拳頭捶打着大漢的胸口,譏諷道:“你是不是男人?把自己女人往别的男人床上推,你是不是男人?”
突然,大漢惡狠狠抓住女子的手,怒不可遏道:“我不是男人,我隻是個看門的,我有什麼辦法?伺候他一個人,總好過你在窯子裡每夜伺候不同的男人吧?”
司遙突然就想起來,那嫣兒原來是醉金樓的那位,想來上次從北城門出去,便是與這大漢去私會。
嫣兒哭聲霎時停止,顫抖着問道:“你......你都知道了?”
大漢沉默一會,低聲哽咽道:“嗯,我一早就知道了。”
嫣兒急了,慌忙解釋道:“茂春,你聽我解釋.......”
話未落音,便被茂春一把帶進懷裡,“嫣兒,我不怪你,是我齊茂春沒本事,讓你跟着我受苦了。”
司遙眯眼,看着這對苦命鴛鴦上演一出苦情大戲。
嫣兒似乎還在猶豫,齊茂春又添了把火候,望着懷中女子信誓旦旦保證,“你再忍耐一陣子,我知道那批官銀在哪,等我找着機會偷來,一定帶你遠走高飛,換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
司遙原先覺得無趣,可聽見“官銀”二字時,渾身一震,眼神都亮了起來。齊茂春指的官銀,莫不是軍饷?
她細細打量大漢,穿着粗布麻衣,褲腳卷起露出腳踝,下面一雙布鞋,微微濕透,想來是走了水路沒錯。
難道這齊茂春,是天門寨的人?
傳聞天門寨的匪頭子隻有一條手臂,江湖人稱獨臂,而他手下又有風、雨、雷、電四位得力幹将,他們口中的雷八萬該不會就是其中之一?
嫣兒終于開口道:“可據說他那前幾房老婆。都是受不了他的特殊癖好,投湖自盡的,他不把女人當人。”
齊茂春道:“确實如此,不過嫣兒你不必擔憂,我知道汴涼後山有一種奇草,無色無味,食用者會産生幻覺,對你言聽計從,到時候我摘來給你,你每晚給雷八萬服下,可保你平安。”
“真的?”嫣兒将信将疑道。
“我豈能騙你,再忍耐一下,我們的好日子就快來了。”
司遙望着兩人背影逐漸消失在巷子的深處,陷入沉思。
太陽下山後,江逾白端了晚膳過來。
一碗白粥,兩盤小菜,司遙連續吃了好幾日,嘴裡寡淡無味,看見這吃食眉頭皺成一團。
江逾白解釋道:“你身上有傷,忌葷腥。”
司遙将白粥推到一旁,道:“江大人,我想出去溜達溜達?”
“你想去哪兒?”
“醉金樓!”
江逾白不滿道:“你一個女兒家,怎麼淨想着要去那煙花之地?”
司遙低頭打量自己,仍是男兒打扮,反駁道:“我這樣,誰知道我是女子,你一開始不是也沒發現麼?”
江逾白說不過她,索性一口回絕。
司遙歎了口氣,心中暗自罵他固執。隻好把下午的所見所聞同江逾白說了一遍。
江逾白聽完後,問道,“所以你要去找這個嫣兒?”
司遙點頭,擺出一副明知故問的表情。
江逾白并未馬上答應下來,隻問。“你心中可有了計劃?”
司遙道:“暫時沒有,汴涼山廣闊,光憑我們确實很難找到軍饷準确的放置地,既然齊茂春說他知道,倒不如先說服嫣兒,或用銀兩作酬勞,讓他帶我們去,可省力些。”
江逾白覺得司遙所言不無道理,自己摸上山尋,無異于大海撈針。
他站起身,走到房門,打開門,轉身朝着司遙道:“走吧,我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