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本想責怪她下藥一事,但轉念一想,事已至此,再糾纏這些也是無用,她這次回來,定是有所收獲,“無事便好,你可有查到些什麼?”
司遙将這幾日在汴涼山的所見所聞一一道來,又找來紙筆,将天門寨的地形圖畫了出來,在幾個關口分别做了标識。
“再過幾日,他們就會将軍饷運出去,雷八萬明天晚上會與我行拜堂禮,這是最好的時機,到時候我趁機在酒裡下藥,你去雁蕩湖等着我,我來接應你。”
江逾白愣了愣,“拜堂禮?”
司遙道:“那當然是假的,權宜之計。”
江逾白沉默一會,又問道:“這幾日,他可有為難于你?”
司遙也不過才剛滿桃李年華,被雷八萬那般輕薄,心中自然是膈應的,這些日子全憑着想要破案的信念,強撐着,江逾白這一問,她頓時覺得委屈極了,鼻子一酸,眼眶瞬間就紅了。
江逾白一把抓住她手腕,愠怒道:“他輕薄你了?”
司遙搖搖頭,道:“沒有,我會保護好自己。你不必擔心。”
江逾白隐約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半信半疑道:“當真?若他真對你無禮,我定替你出這口氣。”
司遙心中愧疚又委屈,一想到自己算計了江逾白,他還願意這樣袒護自己,心中一軟,便把那晚雷八萬想要輕薄她的經過說了一遍。
江逾白聽完,表面不動聲色,雙手早在身側捏着拳,周身的壓迫感比與徐淮對峙那夜,隻多不少。
然而他最後還是忍耐了下來,苦笑道:“姜遙,委屈你了。”
這仇,我江逾白定替你報了。
兩人商量完計劃的具體事宜,已過午時。司遙與江逾白告别後,又去了衣坊,買了套大紅色的喜服,才回程。
而江逾白,則去與徐淮見了一面。
一切準備就緒,隻等東風。
翌日,整個天門寨都沉浸在一片喜氣洋洋之中,火把換成了喜慶的紅燈籠,司遙住的房門上也挂上了紅綢緞。在齊茂春的配合下,司遙在拜堂禮之前,順利在酒壇裡都下了藥。
夕陽西下,司遙換好喜服,靜坐在房中,等待迎親的隊伍,不多時,屋外傳來鑼鼓喧天,司遙的心髒随着那一聲聲節奏,劇烈跳動着。
鑼鼓聲畢,喜婆攙扶着司遙出了門,她蓋着紅蓋頭,隻看得見地面,不一會面前赫然出現一雙男人的大腳,一把掀開她的紅蓋頭。
喜婆急得在一旁大叫:“哎喲,不得了,新娘剛出門就掀了蓋頭,不吉利喲,不吉利喲,快蓋起來。”
說罷,就要扯過蓋頭給司遙蓋回去。
雷八萬卻不以為意,徒手将那蓋頭撕碎,“呸!再多嘴我割了你舌頭。我要讓寨子裡的兄弟都看看,老子的女人是個美人,哈哈哈哈哈~”
喜婆沒見過這麼蠻橫無理的人,當下吓的乖乖閉嘴。
司遙心說,不吉利才好呢。
寨子裡沒轎子,雷八萬便直接背着司遙去禮堂,一路上,天門寨的衆匪無不起哄歡呼。
到了禮堂外,雷八萬把人放下來,兩人并排往裡走。
正中央是一張八仙桌,左右各一張太師椅,其中一張椅子上坐着的男人便是獨臂,近了看,他比想象的更年輕一些,也四十多歲。雷八萬為她一一介紹,兩側幾和椅上另坐着三人,那名拿着白羽扇的是風,青衣男子是雨,那女子是電。
禮成之後,司遙在喜婆的陪同下,回了住所。
夜幕降臨,喜宴熱火朝天。
司遙靜待着時間的流逝,等那頭的人聲逐漸淡去,她知道喜宴進行的差不多了,便悄悄離開房間,來到獨臂的居所,屋内一片漆黑,顯然人還未歸。
她按着前日所見,打開機關,進入密道,一口氣走到軍饷的藏匿點,繞過箱子後又進入另一條密道,走了一段後,她感覺地面越來越潮濕,還能聽見隐隐的水聲,心中暗喜,看樣子沒走錯路。
又走了一段,便看見一壇池水,想來那石門應該藏在這池子裡,司遙跳入水中,眼前赫然出現一扇石門。司遙在水下四處摸索,終于摸到開啟石門的機關,她用力一扭,霎時石門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身體也被一股強大的吸力吸了出去。
她放任自己随波逐流,不一會水流的沖撞感消失了,身體開始逐漸下沉。司遙雙腿一蹬,開始往湖中央遊,遊着遊着,又經過那坐屍山,她強忍着恐懼繼續前進,離水平面也越來越近,過了沒多久,終于看見湖面之上懸浮着一葉小舟。
紅色身影像是躍龍門的鯉魚,破水而出。
“江大人,久等了。”
少女漂浮在水中,衣衫盡濕,紅色襯得她膚若凝脂,妖娆明媚,月光灑在湖上,波光粼粼;月光灑在她身上,流光溢彩。頰上挂着盈盈水珠,宛若珍珠。
江逾白忽然想起《搜神記》中的一段——【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其眼泣,則能出珠。】
鲛人倘若能幻成人型,也不過如此罷。